“一个人只有在自己最重视的人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韩伦间接地指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无法理解。”弦摇了摇头。“即使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也应该是在两厢情愿的时候才能成立。”
“你很困扰?”韩伦有些不安,虽然他确信弦不会离开自己,但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多少对弦和他的相守计划有些影响。
“谈不上是困扰,只是有些疑惑。”
“不必想得太多。”韩伦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弦的身边抚了抚他的黑发,温柔道:“人被感情支配,由此而引发的行为不是用科学公式就能验算出答案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弦转过头来,合上被阳光晒得微热的书本。“但这一向不是我的行事原则。”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韩伦无可奈何地露出一个苦笑。“那么,你准备如何回报他?”
“我也不清楚。”弦把书本放回它原来在书架上的位置。“这件事已经有些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上次他救了你,因而换得了半条命,那么这一次,就将他的命都还给他好了。”
韩伦半开著玩笑,似乎是想藉此消除他心中不安的疑云。
“也许吧。”弦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
“弦,等这一次的重要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去环游世界,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放手丁?”弦有点惊讶。
“因为我们环球旅行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你也不喜欢这个职业不是吗?
所以早些放手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韩伦可没有肚量大到明知有危险,还让这个危险继续蔓延。
“轮旋的接班人已经决定了吗?”弦似乎默许了他的提议,将话题转向组织。
“是牧德和兰。”
“唔二父给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弦点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好吗?”韩伦满意地看著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弦。“我们的第一站就选在美国西雅图。”
已是初冬了,韦景骋静静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树,落寞的心情不知不觉占领了他整个思绪。
这个时候,他会在作什么呢?继续执行任务,或者,也和他一样,无意间瞥见这带著萧瑟的初冬景象?
“景骋,感觉好些了吗?”黎芯蕊轻敲房门后走丁进来,面带微笑地坐在韦景骋的床边。
“啊?”韦景骋不禁吃惊地张开嘴发出惊讶的叹息:“你……”
“如何?是不是更像他了?”看到韦景骋吃惊的,样子,黎芯蕊带著些微恶作剧的表情开心地笑起来。“其实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一直没舍得这头留了近十年的长发呢!怎样,像他吗?”
韦景骋望著那没有化任何彩妆的素颜,还有和弦十分相似的短发,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你这么深情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的努力还是很成功的。”黎芯蕊笑著拍了拍韦景骋的脸庞。“要不要我代替他来吻你一下?”说著,她就在韦景骋还没有恢复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呵呵,我从来不知道扮演某人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呢!”
“芯蕊,你真的认为这样对你公平吗?”韦景骋定定地看著她笑眯眯的脸庞,无可奈何地问道。
“怎么?你想抛弃我?”黎芯蕊趾高气扬地斜睨著他,用女王的口气道:“哼,你休想!我说过只能由我来抛弃你吧!”
“唔……”
“所以,只要我不允许,你就一辈子是我的小奴隶!”说完,黎芯蕊便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景骋,你这个七零八落的样子还真是会让那些迷死你的女人们痛哭流涕呢!”
“那倒是!”
“不过,只要我不嫌弃就好啦!”黎芯蕊笑个不停。“还真想用V8拍下你这模样,具有永久保存价值呢。”
“请高抬贵手,我将感恩不尽!”韦景骋也好心情地和她开起玩笑来。
“如何感恩法?”
“请你吃满汉大餐?”
“那我就大人大量一次好了,不过,可是要特级厨师专门为我制作的低热量满汉全席哦!”
“是,女王大人。”
病房里顷刻间便充满了愉快的笑声,弦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外的阳台上,静静看著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一阵淡淡的痛不知不觉涌上了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头,这已是他遗忘了好久好久的感觉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因为探访时间结束,黎芯蕊离开了病房,纯白的房间里才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韦景骋刚想闭上眼睛略做休息,忽然,空气中传来的一种熟悉的异样流动使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可能吗?
他屏住呼吸,紧张而又缓慢地调整著自己的视线,一寸一寸……他真的害怕这一次又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蠢。”弦开口了,漠然置之的语气中隐藏著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忧心。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韦景骋全神贯注地注视那就在眼前活生生的身影。
“你不但每次见面都用同样的问候语……”弦慢慢地走近他的床边察看他的伤势,发现伤势并不轻。“而且还蠢到替一个原先要杀死你的人挨子弹。”
“对我来说,我很庆幸受伤的不是你。”韦景骋扬起嘴角。“不然的话,我会后悔一生的。”
“我记得这并非我的要求。”
“我知道。”韦景骋默默凝视著那早已铭刻在心上的容颜,心满意足地沈醉于这一刻两人如此接近的距离。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牺牲?”没有逃避他炽热的视线,弦也同样地凝视著他。
“我所能接触到的你的全部。”韦景骋坚定地望著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好答案。”弦淡淡地笑了,令韦景骋为之沈醉不已。“如果你的回答是没有加任何定语的全部,那么我马上就可以反驳你的愚蠢和肤浅,但你的睿智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认真的。”韦景骋低低叹息著。
“我知道。”弦无声无息地望进他的眼眸。“所以,藉于你再一次的救命之恩,你可以向我提任何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一个一次就能完成的要求。”
“比如?”
“你的另一半生命。”
“原来如此,原来我还没有从你们的任务中完全解脱……”
“没错。”
“即使我永远不能从你们的名单中解脱也无所谓。”韦景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希望有一天能死在你的手里。”
“你的希望没有可能性。”弦的眼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一个月后我就要离开这里。”
“不再回来?”
“对。”
“我们今后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了?”韦景骋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碎成千万片的声音。
“可以这么说。”
韦景骋无声地叹息著,许久许久。
他抬起头来凝望著弦。
“那么,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吗?既然总有一天;我会死,那么我还是想要死在你的手里。”
“你可以要求你的另一半生命。”弦凝视著他,紫檀色的双眸中泛著无边的深邃。
韦景骋无言地摇了摇头。
“与其每天每天都痛苦地思念著不知在何处的你过完这一生,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比较幸福。”
“你不是有我的替代品吗?”弦忽然问出了一个令韦景骋吃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