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她意料之外,房内没有任何回应,就连走路的轻微声响都没有,红儿疑惑地睁大眼睛。“咦?奇怪呀!难道义父还未起身吗?”
“也许我们来的太早了。”不知为何,此刻朱晓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不会,自我有记忆开始,义父从不会晚起。”霜红十分肯定地说到。
“那让我来吧!”说著,朱晓便走上前去,十分有礼地敲门。“袁公子,您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
等待了片刻,房内依然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袁公子,您若还不开门,在下只能无礼闯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袭上了心头。随著屋内第三次沈默的回答,朱晓终于按捺不住焦急,强行突破房门,闯了进去。
屋里无声无息地弥漫著一层薄薄的晨雾,在这个安静地让人心悸的空间里,即便只是透明无声的空气,也虚无缥缈地传递著一阵又一阵欲绝的哀恸。
袁希照静静坐在床前冰冷的地面上,几缕沾著晨雾的发丝随意地散落于消瘦的双肩,双眸轻轻闭著,好似酣梦正长。
只是——只是那苍白的容颜上已无往日那淡淡的红润,温暖的肌肤也已冰冷,仿佛一具没有生息的水晶人偶,那么平静,那么安详地沈睡在乳白色的晨曦之中。
“希照——”从无法置信的震惊中惊醒过来的朱晓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他如同疯了一般地冲向床边,紧紧地抱住希照早已冰冷的身体,呐喊著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希照,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么傻!”朱晓紧紧贴住心爱人儿冰冶如霜的面容,嘶哑的声音里有著悲痛的绝望,泪,自他坚毅的脸庞上滚滚而下,染湿了怀中人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霜红惊呆了,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她在做梦?
“希照,希照——难道唯有一死,才能了结你我之间的恩怨?不——我不要这样的结果!你醒来呀,你醒来……”
然而,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这般清雅的容颜,动人的微笑和婉约的嗓音,都如烟云一样永远地消逝了,再也找不回了……
轻轻抱起那早已不再有生命的人儿,朱晓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感情一般,空洞地直视著遥远而不知名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出房门,他那绝望的背影和袁希照飘逸的长发,渐渐消失在秋叶纷飞的晨色中……
霜红无言地目送著他们,眼角滑落两行晶莹的泪——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早早地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该明白朱晓眼中并没有她的存在,即便是他凝视著她,也只是透过她的容颜深情地注视著义父的身影,他之所以会娶她,仅仅……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义父身边。
好可笑,原来她只是义父的替代品,一个永远也无法替代真人的傀儡。
而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了义父这么多年以来之所以一直独身的真正原因……
义父已经走了,水远地离开了,属于他和朱晓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都已随著他的离去而烟消云散……她深深地明白,即使朱晓能够再回到她身边,也只剩下一具仿若行尸走肉的躯体,因为他一切的情感已随著义父而去,水远永远也回不来了……
第四章
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样哀伤,那祥悲凄,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做这样哀恸的梦。
“你醒了!”一个柔柔的声音穿过朦胧的眼帘,传人他的耳朵。
“芯蕊?”渐渐清醒过来的韦景骋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我。”黎芯蕊略显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若你再不醒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是医院?我怎么了?”韦景骋朝四周望望望,发现自己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围也是一片单调的纯白。
“你忘记了?”说这话时,黎芯蕊美丽的双眸中有著悲哀。
韦景骋茫然。
“你为了救一个人而受了枪伤,子弹刚好击中你的腹部,所以你才会躺在这里。”
黎芯蕊的话渐渐勾起了他的记忆,沈思了片刻,他道:“我回想起来了。”
“他——就是你的梦中情人是吗?”虽然黎芯蕊忧郁的眼睛里流露出伤痛,但她仍是凝视著韦景骋坚定地问道。“——那个你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是的。”韦景骋承认了。
“你很爱他?”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她的自语,黎芯蕊强忍泪水,像是求证般地又问。
“是的,我很爱他。”韦景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他或许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我的梦中情人,因为他和我的距离就像是银河中的两个星球,各自只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水远也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他知道你吗?”
“或许,但我们没有更多的交集。”
韦景骋回想起和弦的二次见面,尽管每一次都只有短短的的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但却是他一生中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为什么?”
“他是职业杀手,曾经因为躲避追杀在我的屋子过夜。”韦景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景骋,你简直傻得让人心疼。”黎芯蕊愤然。“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冶血动物,当你为他受伤而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你一眼,就直接上了计程车扬长而去。但你……却依然对他那么痴心……”
“……那是我欠他的。”韦景骋低低地呢喃著,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你真的好傻!”对他的话一知半解的黎芯蕊禁不住流下泪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韦景骋忍住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费力地抬起手腕,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别哭,我知道现在你一定会恨我,如果你觉得不能原谅我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水远不再见我。”
“傻瓜,傻瓜!你是个大傻瓜!”黎芯蕊早已泣不成声,她握住韦景骋的手哭道:“你好狡猾,明知道我爱你,而你却爱他,可你却又让我无法恨你,你真的很狡猾……”
“芯蕊……”韦景骋无奈地喊著她的名字,却又无法安慰她,于是他只能低低地叹息道:“你还是离开我吧,不然你会痛苦一辈子的。”
“不!”黎芯蕊停止了哭泣,透过泪眼迷蒙的视线,她凝视著韦景骋做出了一个坚强的决定。
“我要留在你身边,也允许你把我当作他来爱,但条件是你绝不可以主动离开我,除非——我不想再要你了。”
“为什么?”韦景骋看著她坚定的双眸,微微惊讶地问道。
“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黎芯蕊含泪而笑。“——所以,你必须补偿我!”
书房内,弦正坐在宽大的绒面沙发上看书,虽然在他的膝上平放著一本厚厚的《宇宙先验论》,然而他在一小时前所阅读的那一页仍然在阳光的反射下泛著白色的光芒。
“弦。”韩伦凝视著他完美的侧面,轻声唤他的名字。
“什么?”弦抬起头来,定定地望著他。
“你是不是在想那天救你的那个家伙?”韩伦的语气不自觉地带著隐隐约约的焦虑。“那个叫韦景骋的男人?”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弦别开头,将视线转向窗外美丽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