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飞双眼一亮,受宠若惊的俯近地,“真的吗?那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你也不必抱著那只小猫熊乾过瘾,直接抱我这个让你爱不释手的心肝宝贝就可以了。”
璩采晴立刻红著脸轻啐了一声,“你少来,我更正:是碍手碍脚的‘碍’,而不是爱不释手的‘爱’你别净往自己睑上贴金,”
季慕飞继续逗她,“是吗?”他从她怀小抢走那只小猫熊,恶声恶气又贼气十足的逼近她,“这才是碍手碍脚的障碍物,而我——才是那个让你爱不释手的真正宝物,请你尽情拥抱我吧!别客气——”他装腔作势的张开双臂。
璩采晴立刻拿枕头砸他,笑声不住地从她柔软可爱的小嘴里飞扬而出,一扫数日以来的阴霾和悲愁。
一直静静站在门外注视他们的苏咏梅眼眶蓦地湿润了,对於季慕飞那份用心良苦的挚情真爱,她真的是感动万分又辛酸不已。
但愿——唉!她轻叹了一声,又静悄悄的擦拭泪痕,转身离开了。
* * *
璩采晴挺著八个多月的身孕穿过小庭园,笑著对刻意来陪她做伴的丘斐容说:
“斐容姊,不好意思,每次我爸妈回高雄,都要麻烦你特地跑来大直陪我。”
“哪里,我在木栅除了写写作,翻译几本历史小说外,生活非常平诤,平静得都有点无聊了,能在这里跟你做个伴,也是一种乐趣啊!”丘斐容嫣然笑道。
推开纱门,进了屋内,璩采晴想倒杯水给丘斐容,却连忙阻上她,“采晴,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千万别过分劳动,我要喝水我会自己倒,不会跟你客气的。”
璩采晴只好放下杯子,乖乖坐进沙发椅内。“你们都把我当成水晶玻璃了,尤其是我妈,更是小心翼翼,紧张兮兮,这不准碰,那不能摸的,我都快成了无所事事的废人了。”
“能拥有为你紧张兮兮、小心翼翼的人,也是一种福气,你可别埋怨,人在福中不知福!”
璩采晴抿抿嘴,感触万千的笑了,“我知道,我这个未婚妈妈如果不是靠我爸妈那份无怨无尤的爱,还有你们风骚五君子的支持和关注,我恐怕早就在灰心失望的折磨中倒了下去,没办法再挺直腰杆,面对著各种涌进生命裏的冲击和挫折。”
丘斐容露出了婉约而温稚的微笑,“我们并没有给你什么,最重要的都靠你自己撑过来的,是你对阿奇的爱给了你生存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所以,你才能无畏坦然的面对着人生的种难题和挑战。”
璩采晴苍凉的笑了笑,“我有这么勇敢坚强吗?”她凄切的自语着,“其实,真正支撑我活下去的是腹中这个小生命,我只要一想到他是我和阿奇的一部分,是我全部的希望,再深的痛苦,再多的折磨我部能咬紧牙龈强撑过来。”
丘斐容怛恻而怜惜的拍拍她的手背,“难为你了,采晴,我知道——这是一段非常痛苦而艰难的心路历程,若非有过人的意志力,是很难熬过来的。”
璩采晴飘忽的笑了,“也许,这是上苍给我的考验吧,我一直部像温室里的小花,被父母保护得几乎不识人间的愁滋味,也不知道生命本多忧苦的真实面目,娇嫩天真的我,一直活得太平顺自在了,如果没有这些风风雨雨的淬励,我父怎能昂首於天地之间,在悲欢岁月里成熟长大呢?”
丘斐容满脸动容的瞅著她,正想说些什么时,电话铃声蓦然大作,她顺手接起,听没多久,睑色便—片雪白,握著听筒的手频频发抖著。
“怎么回事?”璩采晴心头一惊,脸色也倏然变了,连声音部变得出奇的紧绷而尖锐。
丘斐容放下电话,喉头紧缩而泪眼婆娑的拚命抽着气,似乎不敢把听来的恶耗告诉命运已经够坎坷堪怜的璩釆晴。
璩采晴却紧紧的抓住她的肩头,目光凌厉而语音颤悸命令著她: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丘斐齐的眼睛完全模糊了,热泪纷纷洒落著,而璩釆晴却如遭重击的人—般,白着脸死命摇着她,连声的逼问她:
“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丘斐容抽噎了—声,终於在心如刀绞的痛苦中挤出破碎的声音来,“采晴,刚刚怀安医院打雷话来,说——你爸妈在泰山收费站附近发生连环的——追撞车祸,你妈——当场死亡,而——你爸爸在送医之後——也因失血过多而不治身亡——”
璩采晴整个人仿佛呆掉了,她面色惨然的竖立在匠斐容忧心仲仲的泪眼注视下,好像一座僵硬而毫无生命力的石膏像,一直到丘斐容伸手碰触她,她才霍然发出一声骇人心肺的嘶喊:
“天呐!这下是真的——不是真的——”接著,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倒在丘斐容的身上。
* * *
这是一个恶梦,璩采晴昏乱不安的呻吟着,她喃喃挣扎著,痛苦的颤抖着,头不安分的来回转动菩,嘴唇苦涩而乾躁,苍白憔悴的容颜上冷汗涔涔,然後,她发出一声惊惧哀绝的尖叫:
“爸,妈!”倏然睁开了眼睛,看到季慕飞那张痛楚而忧伤的男性脸庞。
季慕飞含泪的紧握著地那冰凉的小手,怆然无语。
“小季,我爸妈呢?我爸妈呢?”璩采晴疯狂而紧张的抓著他的胳赙,一叠连声的问着。
季慕飞脸色灰白的紧抿著唇,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悲痛的凝视著她,喉头梗塞的竞不知如何措辞了。
那份无言的痛楚和悲伤震碎了璩采咱的心,她讷讷的张着嘴,面无表情而浑身冰冷。
她那呆滞木然的表情吓到了季慕飞。他惊慌而心痛的紧搂着她那颤抖不己的身子,语音沙哑的祈求著:
“采晴,你不要这样子,你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璩采晴的睑色惨自得吓人,但,她却出奇平静的瞅着季慕飞,慢条斯理的问道:
“我——爸妈他们在哪里?”
“在医院楼下的太平间,圣人、卖豆腐、碧薇、阿丹、斐容都留守在那里。”
“带我去,我要去看他们。”
“釆晴!”季慕飞无措而忧愁的望着地,对她那异於寻常的镇定感到莫名的恐慌与无助。
“带我去,请你带我去。”璩釆晴旧执的说,猝然拔掉了身上的针管。
“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季慕飞莫可奈何的含泪点头了。
璩采晴下了床,婉拒着季慕飞的搀扶,僵直着背脊,迈着虚浮又铅重的步履走向了冰寒澈骨的太平间。
进入了阴风惨惨的太平间,余盛仁等人黯然伤痛的望著璩采晴苍白沉静的脸,眼眶内又重新盈满了珠泪。
璩采晴并没有理会他们,她直接走到璩如风的担架前,颤抖的掀开了覆盖在他脸上的白布单。
季慕飞的心脏提到了喉咙边,他惊恐莫名的站在她的身後,神色戚然而热泪盈眶。
璩采晴静静的凝望著父亲那张苍白、如酣睡一般沉寂的容颜,脸上浮现了一丝好温柔好甜美的笑容,她伸手轻轻抚摸著璩如风冰凉的面颊,轻声细语的说道:
“爸,您只是睡著了是不是?您只是故意要吓我的对不对?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您—向最喜欢逗我了——,您别再装睡了好不好?我唱您最喜欢的民谣一根扁担给您听好不好?”说著,她轻轻柔柔的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