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心战显然是起了作用,宏达瞠目结舌的瞪着起轩那副挣扎的样子,不禁着急起来。
“姓柯的,你别乱发疯!乐梅既没缺块肉,也没少层皮,只要你不再招惹她,她就好端端的没事儿!”
起轩心里一松,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除非你替我把话传到,让我亲眼确定她没事儿,否则我就杀进你家里去!”“好哇!你来呀,你来试试看!”宏达气冲冲的卷起衣袖。
“我会在门口等着你,看你杀不杀得进去!”
万里这才放开起轩,对宏达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故作严肃的扮演起仲裁的角色。
“稍安勿躁!我认为你们两个打架是很不聪明的,因为那肯定又要惊动你家,而你舅妈一看见起轩,又免不了发作一下,到时她泪流成河,你们两个血流成河,岂不更糟?”
宏达听得一愣一愣,万里见他入彀了,又继续往下分析:“所以*□,唯一让你表妹不倒霉的做法,就是你负责把话传到,而且让她一定赴约。起轩见了她,道完歉,心也安了,如此静悄悄的息事宁人,不是很好吗?”
宏达苦恼的抓抓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不甘愿的对起轩大嚷:“哎呀,就算我把话传到,她也不会来见你的啦。她自己都说了,要是再见你一面,或是再和你说一句话,她就不是人!”
起轩立刻被击溃了,一颗心急促的向下沉。
“她……她真的这幺说?”
“对!所以你不要再烦她了!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的主意,什幺道歉,什幺解释,说穿了就是不肯死心嘛!”宏达横了起轩一眼,因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独占先机的胜利与骄傲。“告诉你吧,你再怎幺强求都没用,因为乐梅根本是我的!我今年都二十岁了还没成亲,你以为我在等什幺?”
起轩的心直直沉到谷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里却在一旁接口:“是啊,你等什幺呢?”
“自然是等时机成熟,父母点头啊!我再干脆告诉你们,事实上,我和乐梅的好事已经近了,”宏达强调的重复:“很近了!”
“是吗?”万里一脸正经的想了想。“要讲时机的话,早两年,该成熟的也成熟了,为什幺这个头迟迟不点?嘿,我就医学的观点来分析,倒有一解。这个表亲通婚嘛,虽然是屡见不鲜,不过情况要分两种,如果是远亲,问题不大,如果是近亲,譬如你和你表妹这种的,就不太妥了。”
宏达气愤的瞪着万里。
“有什幺不妥?”
“多了!不是我要吓唬你,实在是我家祖上五代行医,看了太多的悲剧。近亲通婚,可怜的是下一代,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白痴,就是畸形,还有没手的啦,缺脚的啦,无脑的啦,瞎眼的啦,反正什幺惨状都有!所以我奉劝你千万别冒这个险,不然一个不巧,痛苦可是一辈子呀!”
“你……你是什幺蒙古大夫啊?”宏达的脸绿了。“这幺恶毒的诅咒人!”
万里严肃的直摇手。
“哦,这绝不是诅咒。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儿,回头你好好的问问长辈,祖上是否有重复发生的疾病,有的话,那更是万万不可,因为这可是会遗传的!”
宏达已经气得快吐血了。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我祖上有病?你祖上才有病!”
他气不过的冲上来就把万里打得往后一仰,幸好被起轩抱住了而没有跌倒。万里甩开一头一脸的金星,也生气了,但拳头才一紧,双臂却让起轩牢牢勾住。
“不能打呀!”
万里气急败坏的朝身后箝制他的起轩大吼:“你怎幺又来这套?你上次让我挨的揍还不够?你……”
话还没说完,宏达已扑身上来,双拳左右开弓不算,还以膝盖撞万里的肚子。起轩频喊住手无效,急不过的将万里一旁甩开,冲上来揪住宏达,愤然吼道:“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抓住他,他一拳就可以揍扁你?”
宏达不甘示弱的反吼回去:“我只知道我很想一拳揍扁你!”
这句话立刻生效了,起轩被一拳打跌在地,还来不及起身,宏达又狠狠补上一拳。
“我今天就先把你摆平了,省得你明天上门找麻烦!”
“你别逼我出手!”起轩跳起来大叫:“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宏达哪里听得进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又要动手,却被起轩左手一挡,右拳眼看着就要朝宏达飞去,但中途竟硬生生的停住。宏达本来已瞇着眼睛准备挨打,看起轩弃手,马上便发动攻击。在毫无准备之下,起轩又挨了一拳。
这时,瘫在地上的万里忽然喊道:“韩宏达,你净找人出气,真是太没风度!你也没弄清楚祖上有病没病,何必气成这样了?!”
“你还讲!还讲!”宏达愤恨的往万里扑去。“分明讨打!”
万里本来只是佯装伤兵,此刻利落的一跃而起,三两下就把宏达擒拿住了。
“老虎不发威,叫你当成病猫了。来来来……”万里将宏达押向起轩面前。“把他刚才欠你的讨回来!”
起轩瞪着宏达,是很想修理他,却迟迟不动手。
“快呀!”万里催促。
起轩握了几下拳头,心里闷闷的,突然泄了气。
“算了!”他苦笑的说:“他是乐梅的表哥,我实在打不下手。”
万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起轩,为他爱屋及乌的情操有一点点感动,然而还要借机戏谑:“好,就算他不欠你,可是他欠我!上回加这回,这笔帐……”
“算我的!”起轩很快的接口。
“你们两个少做戏了!”宏达悲壮的一挺胸。“谁要领你们的情?快动手,少废话!”
话一说完,他就猝不及防的被万里往前一推,待他踉跄着站稳之后,一回头,却看万里和起轩已经跨上自行车走了。
宏达愣愣的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满心的懊恼、气恨和莫名其妙,但最多的还是手足无措。怎幺这幺倒霉?他悻悻的想,那两个可恶的家伙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离去,却留给他一堆棘手的难题!
乐梅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的辗断了和起轩之间的一切,但宏达带回来的难题,又使她维持了一个下午的平静彻底瓦解。
自从解事以来,她就习惯性的分担母亲所有的喜怒哀乐,当然也分担了那份对柯家的敌意,这敌意几乎是一种不需思考的本能,或者说,一种牢不可破的真理。但是,起轩的出现,却错乱了她长久以来所认定的这些,也错乱了她全部的心情与秩序。
他先是唐突的撞进她的生命,让她骤不及防的飘上云端,然后,他又唐突的揭开真正的身分,让她骤不及防的跌入深渊。而现在,她只想默默的平抚自己心中那道隐藏的伤口,他却不让她安宁,硬是假藉道歉之名来干扰她。天啊,他究竟想置她于何地?她都已经被他整得无处自容了,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看起来是那幺斯文可亲,那幺真挚诚恳,让她什幺都来不及弄清楚,就一头栽进他设下的陷阱!
“为什幺天底下会有这种伪君子呢?”她喃喃自语着,眼泪流了一脸。“而这个伪君子为什幺又偏偏叫我碰上呢?”
一旁,宏达愤愤不平的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