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她疼怜的握着乐梅的手,不觉酸楚起来,声音也有了泪的成分:“当我失去你爹之后,若问我之所以还活在世上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你!除了给你一份完整的母爱,我还要替你爹来关注你、保护你,这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你懂吗?”
“我懂!我怎幺不懂!”乐梅含着泪频频点头。“虽然我从小就没有爹,可您从不让我感觉任何欠缺。这幺多年来,您省吃俭用,克扣自己,而我身上穿的戴的却一样不少。我知道您把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都知道的!”
“对!因为我要你是最完美的,一站出来,就让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他们会说,尽管袁怀玉年纪轻轻便不幸过世,可他留下的一对孤女寡妇是如此争气,一点儿也不曾辱没了他!我要你成为你爹的骄傲,也成为我的骄傲!”
说到这里,映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乐梅反而不哭了,她紧紧咬着唇,定定的说:“我不会辜负您和爹的!这一次请您原谅我,我发誓,类似的事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从今以后,我若是再见柯起轩一面,或是跟他说一句话,我就不是人!”
可是起轩却不能不再见乐梅,而万里也不能不帮他出主意。
“病人多半是这样的,”他对着反复游走的起轩下了一个结论:“对于大夫的指示左耳进右耳出,给他开了药方嘛,又不好好吃,等闹到不可收拾了,他又来找你了。”
“我不是病人,我是小人!”起轩痛苦的喃喃自语:“怎幺办?她现在肯定认为我是个恶劣、卑鄙、龌龊、阴险、混蛋又可恨的小人!”
万里耸了耸肩。
“那也没法子呀,假如我是她,我也会认为你是个恶劣、卑鄙、龌龊……你刚刚还说什幺来着?”
起轩终于停下徘徊的脚步,气急败坏的大嚷:“别管我说什幺了,反正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
但对乐梅来说,恐怕就是!他绝望的想起她含恨离去的表情,又开始仓惶的走来走去。
“不行不行,我得再设法见见她,我必须向她道歉,向她解释,而且得越快越好……”他忽然一把扯住万里,焦急的说:“快帮我想想,我有什幺机会可以见到乐梅?最近有什幺节庆日子没有?有没有啊?哦,现在我急得脑子里装满了浆糊。”
万里十分同意的点点头。
“我看现在你的脑子里真的只有浆糊!就算你故技重施,再见到袁乐梅,你以为她还会追着你还东西,或是惊喜得目瞪口呆?老兄,西洋镜已经拆穿啦,记得吗?据我的判断,她可能只有两种反应,要不尖叫,要不就给你一耳光。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想你是没有什幺机会开口道歉的,更别提解释了。”
他说的是三分真话,七分戏谑,可是起轩却听得很专心,末了还一直点头。
“对对对,所以地点很重要,得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受旁人干扰的地方,这样我才有可能畅所欲言,可是什幺地方好呢?什幺地方好呢?”
起轩那副傍徨思索的模样可让万里愣住了。看样子,他的老朋友真的是病人膏肓,无药可救啦,他有点受不了的拍拍起轩的肩:“喂,我说……”
“有了有了!”起轩眼中忽然一亮。“我知道她家附近有个普宁寺,后面的小山坡看来挺荒凉的,应该没什幺人去。对!就选在那儿好了!可是,”他的眼神又黯了下来。“可是我怎幺样能把她弄到哪儿去呢?”
万里气得双手乱挥。
“你干脆冲进她家里,死拖活拉的把她弄去好了!”
起轩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沮丧的摇摇头。
“行不通的,”他无助的说:“今天这幺一闹,韩家的人一见是我,肯定让我吃闭门羹。我想,我根本见不到乐梅,就会被轰出来了!”
万里简直快气昏了。
“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轻!偏偏我又是个大夫,见死不救有违医德,所以……”
“所以你要帮我去抢人?”起轩的眼中又充满了希望。
万里想自己一定马上就要昏倒了。
“我疯了我,帮你去抢人!顶多陪你等人,等到了再帮你抢,然后火速奔往那个小山坡,让你们私下解决,省得还要先打退她那一干亲戚……”
“有道理!那还等什幺?咱们现在就去!”
说完,起轩不由分说,转身牵了自行车就跑。
分明是气话,那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家伙却当真了。万里目瞪口呆的望着起轩的背影,低喊了一声“天哪”,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他们已经来到四安村韩家门前的附近。起轩十分专心的盯着那两扇门,万里则无可奈何的瞪着他的朋友,为自己跟着趟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浑水而诧异不已。当然,那个养在深闺的袁乐梅是不会轻易单独出门的,就算他们等到太阳下山,恐怕连她的一根头发也不会看见,可是想来起轩这个疯子是绝不肯罢休的!万里清了清喉咙,同时也清了清思绪,开始冷静的思索较为可行的办法。”
“这样吧,”他用一种决断的语气同起轩商量:“只要见着有人出门,咱们就上前请他代为传话给袁乐梅好了!”
起轩已经等得望眼欲穿,这会儿不免有些烦躁。
“他们家的人我又不全认识,随便出来个人,我怎幺能确定是不是韩家的人?就算确定,我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传话?就算肯定,我还是不能断定乐梅来不来赴约呀!”
万里一眼瞥见了什幺,赶紧推了起轩一把。
“那幺你现在先确定一下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起轩顺着万里的视线望去,只见宏达正跨出大门,心不在焉的往另一头走去。“是韩宏达!”
“认识的,是吧?”万里高兴的说,但马上又愣了一下。
“奇怪,这名字听起来怎幺这幺熟?”
“你也认识的,他就是那个表哥!”
“好极了!”万里当机立断的踢松自行车的脚架,推车就跑。“咱们追!”
起轩也跟着骑上自己的车,脸上却堆满了怀疑的表情。
“叫他帮我传话?他会肯才怪!”
“会会会!”万里信心十足的。“这小子挺沉不住气,他是最佳人选,你信我的!”
宏达的确是沉不住气,当他回头看见起轩和万里正朝他飞车而来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听起轩说明天下午将在普宁寺后面的小山坡等待乐梅前来赴约,他更是气得想一拳挥过去。
“你……你还想见她?她今天差点儿就给你整死了你知不知道哇?我舅妈那种人向来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就非要弄得泪流成河,急死全家不可啊!”
连续两个“死”字让起轩的脸色也惨白如死,他一把抓住宏达的衣领,一叠连声的问:“她把乐梅怎幺了?她打了她?骂了她?伤害了她?是不是?是不是?”宏达被勒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
“关你什幺事儿?”他一手握着脖子,一手指着起轩,忿忿的说:“我严重警告你哦,你要再敢来纠缠不休,害乐梅倒霉的话,我会跟你拼了哦!”
起轩一咬牙。
“好,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冲进你家看是怎幺回事儿!”
万里赶忙将起轩拦腰一抱,借机对宏达喊话:“喂,你看见了吧?如果你明天不让他见着你表妹,我是拦不住这个疯子哟。到时候,你舅妈肯定又要发作一下,你表妹也肯定又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