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够了吗?」本来是不想理她,要让她一个人去演个过瘾的;但未脱险境,君亦丰怕六名抢匪不死心又下来寻人,便踢踢海笑柔的腰,唤回她的神智。
「啊,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连死了都要欺负我?」她的腰疼死了。
「死人就不会感觉痛了!」真是有够白痴。
「咦?」她恍然大悟。「我没死?我明明不会游泳,从那么高的瀑布跳下来,怎么可能没死?」
「那是因为我正好是个游泳健将。」
「你会游泳是你的事,与我死不死有何干系?」
君亦丰恨恨地瞪她一眼,已没力气与她解释那么许多了。
「快走啦!」现下不逃,等那六名抢匪寻下来,他们就跑不掉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会游泳与我死活的关系耶!」她都被拖得差点跌倒了,还不忘追着他要答案。
真是……好无力啊!他怎会招惹上这样一名白痴女人?
我不干了。君亦丰在心底发誓,只消让他逃出生天,绝对要退出贩梦俱乐部,像海笑柔这种「澳洲来的客人」再多接几个,他非英年早逝不可。
「你快说嘛!」她倒挺有恒心毅力的,没要到答案,死不肯放弃。
「闭嘴。」忍无可忍,他高声怒吼。
她一愣,心中一点灵光闪过。「啊……莫非,是你游下去救我的?」
谢天谢地,她终于也有聪明的时候!君亦丰无力地一叹。
「你为什么不说?」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还要人说?她的脑子是装浆糊的啊?君亦丰根本不理她。
她却忽然吸起鼻子来。「噢,君亦丰……」
他听见异声,回眸一瞧。「你哭什么?」以眼泪为武器的女人是最令人厌恶的。「闭嘴,不准哭,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放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里自生自灭。」
「呜,君亦丰……」她含泪的水眸里闪出两个大大的「心」形。「我几乎要以为你是个坏蛋了,想不到你竟是个为善不欲人知的大好人、又这么厉害。」不愧是她心目中最最了不起的白马王子。
他突然好想死,也许刚刚被那些抢匪一枪毙了,还会比较快乐;起码不会被这白痴女人气得生不如死,唉!
「你可不可以专心跑步?」好累啊,他!
「君亦丰,你不必不好意思的,你是好人就是好人,虽然你嘴巴很坏,脾气又差、瞪起人时很可怕……」
她这是在褒他还是损他?他真是搞不清楚了。
「……你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不过你的俊美、英勇、博学可以把它们都抵过去,所以大致上来说,你还是个好人。」幸亏出来的结论不错。
「你说完了?」他十分忍耐地回头睨了她一眼,得到她确定的一颔首,醇厚的嗓音倏变为怒吼。「那就快给我跑,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万一被人误会我们是私奔殉情,我君家上十八代祖宗、下十八代子孙的脸就全丢光了。」
她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以为她终于懂得「沈默是金」的好处了。
「你这是在骂我吗?」她突发惊人之语。
他双脚一个打跌,以不敢置信的眼光回望她。「请问海小姐,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脑浆啊!」她回得好不理所当然。
他突然扯开喉咙大骂。「白痴、笨蛋、低能、智障、秀逗……」
她委屈地瘪起嘴。「你为什么又骂我?」她在夸他不是吗?放眼世上有谁会辱骂正在夸奖自己的人?除非他疯了!
按了按太阳穴,他头好痛,再理她下去,他脑筋非打结爬带不可。
「算了!」是他的错,竟想跟个疯子讲道理。「你不想逃就留下来等着喂子弹吧!再见。」黄泉路上,恕他不再相陪。
他站直身子,自顾自往前走。
海笑柔立在原地,呆呆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好半晌。「啊!」一阵尖锐的叫声突像火药般炸开,震得整座森林都骚动了起来。
吱吱、喳喳、呜呜……此起彼落的飞禽走兽声音合奏成一首「死亡奏鸣曲」。
君亦丰双脚一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你居然……」他敢用脑袋来打赌,那些抢匪一定也听到她的尖叫了,再过不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抢匪们势必再度追到,届时,他们又得重历一次被子弹追着跑的亡命生涯了。
「我不要啊!」他抱着脑袋,人家有补给,吃得好、睡得好,拿追击他们当游戏;但他们可是没得吃、没得喝,整天就是一直跑、一直逃,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干脆杀了海笑柔吧!没她这个大包袱,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摆脱抢匪、下山求援。只要她不在--
而她,浑然不知自己闯下大祸的走近他身旁。「你受伤了!」语气中震惊哀恸得像死了爹娘。
他抬眼,送她一记凶狠、冷厉的目光。
她头一回没有在他的瞪视下退却,只是拉起他的手。「天哪,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吗?」
「你就为了这一点小伤叫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躲在这里?」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这不是小伤,你流了好多血。」她掉泪。
「流一点血不会死,可你那么一叫,把抢匪引来,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那不是一点血,是很多很多血。」她看见他的衣服都变红色了。「你不能再跑了,必须停下来想办法疗伤止血。」
「我有什么办法?这里没药、没工具的。」
她坚毅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我知道你会有办法。」她对他倒有信心。
他无力地想一头撞死。「我是人、不是神,别把我当成万能的。」
「可是你很聪明、又博学,还懂得在山林里找水、找食物,所以你一定也懂得野外求生,知道如何救你自己。」
喝!她不是蠢得头壳里尽装「米田共」吗?怎会发现他知晓野外求生的技能?
「海小姐,事有轻重缓急,你明白吧?我确实知道如何采草药治伤,但眼下情况不允许我们有任何耽搁,万一被抢匪追上,你和我都会死翘翘,那治不治伤又有什么差别?」
「借口!」她嘟着嘴,紧捉住他手臂不放,大有他不先想办法治治自己的伤,她就赖死在原地不走的态势。「是因为我对不对?我虽然跑得快,却没有体力,所以你才会想尽办法要争取时间跑路。」
咦?原来她脑子里真的有脑浆嘛!竟能觑透他的想法,看来他得对她另眼相看了。
「如果要为了我让你受伤、流血、痛苦的话,我宁可回去找那些抢匪,让他们一枪毙了我。」说着,她放开他的手,转身往回头路走。
「慢着、慢着。」他长臂攫住她的手。「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生命和一点小伤比起来,哪个重要?当然是保命……」
「一样重要。」她打断他的话。「再不起眼的小伤,不好好治疗,都可能致命的。」读书时,她最有兴趣的就是卫生保健,因为只有那门课是将来与白马王子结婚后仍确实用得到的。
女人,你的名字叫怪胎!难怪天下男人都在叹,女人心海底针,没人摸得清。因为根本是不同星球的生物嘛!
「好好好,我去找草药治伤,可以了吧?」君亦丰长喟口气,算是被她打败了。
「可以!」海笑柔笑逐颜开地回身扶住他另一边手臂,好象将他当成快重伤不治的伤患。
「唉!」好无力啊!他的头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