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活得好好的,再怎么都还有娃娃相伴,她的心,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空洞寂了,纵然......
纵然是失去他。
极致欢缠中,两行清泪,悄然坠跌。
锵--
清脆的碗碎裂声漫开。
漫天昏暗袭来,他踉跄地抵靠墙面,揪住胸口,蚀心的痛楚席卷而来,喉头一阵腥甜,他本能地以手承接--
一片凄艳血红。
他闭了下眼,心知自己时日无多。
依依呵依依!最放不下的人是她,魂牵梦系的人也是她;心疼难舍的更是她。
她才刚领会世间温情,便要残忍的抽离,她怎么承受得住呢?
他得瞒住她!能伴她一日是一日,其余的,他再也无法多想了。
以茶冲净双手,关了窗回过身来,才发现依依正丫在门边。
他心下一凛,命令自己不许慌乱,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到。
"来多久了?"他牵强地扯开微笑,不动声色地道。
"刚到。"她走近他。"药熬好了,你要喝吗?"
"我不想喝,可以吗?"日日服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他明白再喝多少药,都是无济于事。
"那就别喝了。"她将药随意一摆,竟没勉强他。"这几天,身子还好吗?"
"很、很好啊!"
"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多休息,病情才会早日复原。"她将他往床上推。
"不,我还想多看你,和你说说话。"往后,怕是难了......
依情轻笑。"我们有得是一辈子的时间,还怕没机会看我、抱我吗?别忘了,你还说过要我替你生个和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宝宝呢!"
"是啊,你说得是。"他唇角带笑,心却已苦涩疼痛得难以自持。
没有了,依依,我不可能再抱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拥有我们共同的孩子......你知道吗?
"往后,天冷时,要记得添衣,我的怀抱不会时刻在身后等着你;三餐要按时吃,别老要我提醒你,还有......"
"不。"她幽淡地吐出话来。"这些,你会做,我不要去记。"
"依依!"她怎么总在不该创造性的时候任性呢?
"你若不想做,就不要做,你不在乎,也没人会在乎了。"
"依依!"他椎疼了心。"你存心要气死我吗?"
"在乎的话,就好好保重自己。"
凤千袭一震。她--察觉了什么吗?
清眸平静如昔,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怎会忘了呢?依依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在这一点上,显然他失败多了。
幽冥宫,给人的感觉是阴寒幽冷、宛如幽冥地府。然而,里头却是宛如桃花仙境般的清幽雅致,很讽刺吧?
再度踏入这里,她无法分辨心头是何种感触。以往,是恨之、惧之,而今,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是的,她让自己抽空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一片麻木。
"我说过你会回来找我。"身后,传来聂子冥冷沉的嗓音。
伍依情直挺挺地站在地一株桃树下,头也没回。
"说吧!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聂子冥勾唇,神情一片阴郁。"你该说是你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是你,亲手造就了他的死亡,怨不得人。"
她轻轻一颤。"或者,真正的说法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对,这样是贴切多了。"他低低笑着。那冷郁的笑声,听得人心头发寒。"冰雪芙蓉,听过吧?"
之所以名为"冰雪芙蓉",是因为此物唯有在寒冬腊月,漫天飞雪时,才会开花,其状艳若芙蓉,含有剧毒。
将之提炼为药,名曰:醉芙蓉。
此毒潜伏于女体,终身无解,却不会危及女体本身,但与之合欢的男子,将寸寸蚀心,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必死于非命。
所以,它另有一别名:黑寡妇。
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将它用在我身上?"多久了?她竟浑然未觉!
"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敢动你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伍依情震骇莫名,揪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没错!是她亲手将凤千袭推向死亡的深渊,如果不是她,至今他依然安好,不必时时承受蚀心之痛,又还要苦苦瞒她......
不论如何,她要救他!她绝不放任他死去,付出任何代价都甘心。
"你敢下这种毒,就一定有解药,把它给我。"
"凭什么?"
"就凭--"她深吸了口气,决然道:"翩翩。"
他邪佞地挑眉。"肯承认你是翩翩了?"
"你要翩翩,我要解药,很公平。否则,我与他同归于尽。"费尽心思,无非是为了得到她。曾经,她用生命向命运抗争,如今,只要--凤千袭安然无恙,她甘心再度回到地狱之中。
"当真?"
"你知道我的性子。"她面无表情。
打下了决心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全新的"依依"是凤千袭给的,如今没了他,大不了就是过回行尸走肉的"翩翩",没什么大不了......是吧?
"什么时候?"
"给我三天。"
"可以!"聂子冥爽快地应允,将一包药粉丢向她。"我若背信,相当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下一回,他将再无生路!"
"我知道。"握紧手中的解药,她没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十章
进房前,她取出袖内的药粉掺进酒中,轻摇了几下,这才沉稳地端起托盘,推门而入。
"你到哪儿去了,依依?"房内的凤千袭朝她伸出手。
"准备这个。"她将酒菜布上。
"做什么?"
"今个夜色美,一时兴起,与你把酒谈心。"
夜色美?他看向窗外的乌云满天,连颗星星都见不着,这样的夜色会美?
"我说依依--"
"你好久都没喂我酒喝了呢!"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还夜色美呢!
凤千袭恍然大悟地轻笑。"好啊!"
将她搂至腿上,斟了杯水酒--
"不,我先来。"她按住他的手,一口饮下杯中酒液,而后,以着绝媚惑人的风情,迎上他的唇。
他轻吟了声,贪渴地掬饮她口中甜美的琼浆玉液,犹不餍足的唇舌仍深深吸吮、纠缠。
"唔--"她突兀地推开他,再一次重复同样的动作,连灌了他三杯酒。
酒液入喉,他腹胸一阵暖热。
喘息着结束了这一记几乎夺去呼吸的热烈缠吻,他半带调笑地道:"你今晚是存心想灌醉我吗?"
"如果我说是呢?"她漾开美得令人屏息的绝美笑靥,温软红唇无尽依恋地吻着他,由眉、眼、鼻、唇、脸庞、耳际,痴痴眷恋着......
他呻吟了声。"那我会说,你灌醉我,有何不良企图?"
"若是非礼你呢?"
他愉快地沉沉地低笑。"那我会再说,不必灌醉,我就很欢迎你的非礼了。"
"若是--逃离你呢?"
"那我则会说,别说醉了,就是死了,都不让你走!"
"好霸道呵--"似欲将人生中最后的美丽全献给他,她的笑容特别甜、特别绝艳醉人,软若无骨的小手探入他胸膛抚弄。
凤千袭无力地呻吟。她今晚是专程来诱惑他的吗?
"依依,我要你--"他拥紧了她,扯开衣襟,隔着兜衣便狂渴地吮弄白玉酥胸。
"不。"她推开他。"你还没喂我酒呢,换你了。"
她是想逼疯他吗?
"是!"他半是无奈,哭笑不得地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一口饮下,贴上她诱人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