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两天就要走了。"景贤停下手边动作,愕然地看海蓝,他正悠闲地翻杂志。
"啊!这么快!"
"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如果是以前的你,早就骂我荒废公事,收拾好行李叫我早走早好。爱情果然会改变一个人,你终于没有用工作填满你所有的生活。"
海蓝微笑,细长的眼透着笑意。
"反正一切都在轨道上,你回去也只是批批公文而已,这么快走,你下一趟又要喝得醉醺醺地过来。"强装作不在意,景贤也笑道,但海蓝要走的事实,让他心里感到没来由的寂寞。
寂寞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身旁,了解自己的喜怒哀乐。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海蓝,景贤尝到了寂寞与孤单的滋味。
两个人哪里都不去的度假,让景贤眷恋。
他有安雅啊!
景贤试图提醒自己,却一点也没办法填满心中的空虚感。
海蓝拍他一下。"以前那个工作摆中间、感情摆旁边的撒景贤跑哪去了?先交了个女友,然后放假放得乐不思蜀?"
"别笑我,真正乐不思蜀的不知道是谁。"景贤指指海蓝。
"如果有时间,我还想转到纽约去,好久没去美术馆……"
"去美术馆做什么?看那只飘浮在天空中的羊?"
没有回答,海蓝的眼睛望向远方,像是眺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刚刚那些话,如果不知道海蓝心中的情感,景贤一定会高兴他们恢复了往日说说笑笑的交情。
但,他清清楚楚明白海蓝的心事。
晓霜叫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时间去冲淡这一切,但自己却一而再地想起。
想着海蓝到底是用何种心情看着他跟安雅在一起。
叭--叭--
门口传来一阵喇叭声音,安雅懒得下车,老是喜欢按喇叭,三长两短、两短三长的催着人出去。
"安雅来了,你快点出去,不要让她久等。"海蓝坐在沙发上,将头窝在椅背上,看着景贤笑。
"啊!我还没有打领带。"景贤东张西望地翻找沙发,刚刚那条拿出来的领带不翼而飞。
跟海蓝聊天聊得太过专心,以致他东西顺手~搁就忘记了了。
"在这里。"海蓝比景贤手脚快,从沙发的夹缝当中抽出领带,走到景贤身前,"我帮你打!"
房子里的静默让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海蓝低着头调整景贤的领带,轻轻的呼吸吹在景贤颈上。
他听见景贤轻声的喘气。
窗外洛杉矶的落日照着两人的脸一片潮红,掩饰住可能出现的难堪。
没有忽略海蓝流连在领口的手指,景贤不知道该将眼光放在哪里,只好将焦点移往海蓝胸前的第一颗钮扣。
注意到海蓝胸口的起伏汹涌,景贤也心浮气躁起 来。
吐出来的气息一再提高房间中的温度,让景贤有流汗的错觉。
他拨开海蓝的手,他们之间有了三秒钟的尴尬,海蓝抬起眼睛看他。
"安雅在等我。"
景贤若无其事地说,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没多看海蓝一眼。
上了安雅的车,她虽然是个性子稍微急一些的女孩,却也没有为了景贤耽搁的事情生气,她用娇俏的眼光看景贤。"怎么这么漫?我都快睡着了。"
"对不起,找了一下领带。"
"呵!原来你也会丢三落四?"安雅娇笑,她熟练的转动方向盘倒车,眼光扫过屋子,发现海蓝站在门口目送时,举起手来挥了几下。
"嗨!海蓝,你~个人看家啊?"
海蓝没有理会她的招呼,让安雅蹙起眉头。"海蓝有心事吗?连我喊他都没听到。"
她踩下油门,又加上一句:"看他的眼神,好像很伤心似的。"
是吗?
景贤惊讶地回头,再一次气恼自己的迟钝,海蓝的忧郁只有最靠近他的自己从来没发现过。
而晓霜、安雅这些情感纤细的女子,却总能一眼就发觉。
海蓝的眼神果真像安雅所说的,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伤心,没有太过浓重,淡淡的,像秋风穿过林间的微凉。
"海蓝是不是有感情上的问题?"
"我不知道。"
"他有没有女友?他条件这么好,应该不缺女人吧?"
"我……我也不知道。"
"倒是啦!这也难说得,有时候一个人条件再好有什么用?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景贤对安雅的发言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靠在右侧,看着后照镜中越来越小感叹又无奈的情绪。
海蓝的心事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景贤装作不懂,晓霜也选择沉默,每个人都在隐瞒着事实,找寻最好的相处方式。
所以即使悲伤,这悲伤依然找不到出口。
依海蓝的条件,什么女孩子追不到?他却投入了一场不可能有回应的爱情。
现在回想起来,他会以职位名利要求景贤做他的情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爱?
可是连与生俱来的权势都失效时,他的爱将何去何从?
晓霜说得容易,叫他装作不知道就好,但他待在海蓝身边,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每一次海蓝的接近,都让他的心跳莫明其妙的加快、胸口震动。
海蓝的每一句言语,都会让他反覆思索他话中的含意,就像被制约一样,只要海蓝对他微笑,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爱情。
想着这些问题,景贤在音乐会上没有听进任何曲子,他心烦意乱地烦恼着自己居然这么在乎海蓝,连安雅的手伸过来与他十指交握时,他也浑然不觉。
音乐声中,他只想着海蓝的脸。
*** *** ***
"我不进去了,早点睡,晚安。"
安雅挥挥手,把车一回转,如风一般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景贤后悔刚刚没有交代安雅车子开慢一点。这里的人习惯了宽敞的公路,车速快着让人咋舌,一辆辆呼啸地穿过广大土地,习惯了这种自由,想来再也回不去彼岩那片窄小的土地。
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安雅,她愿不愿意回台湾.安雅不置可否地微笑,已经让景贤明了了她的答案;两人的关系虽然名为男女朋友,但仍然处于混饨不明的阶段,既然安雅不愿意回去,景贤认为,该是提出分手的时刻。
他对谈恋爱没有兴趣,如果一段感情看来已经不会有结果,他就不想再浪费时间继续下去;安雅如果期待他说出愿意留在美国跟她厮守的话,她就大错特错了。景贤的眼中只有工作,他也知道有一天总是要调回总公司去,只要工作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说起来很无情,但景贤的确就是这种无情的人。
走进房子,本来预期海蓝会等他回来,但起居室中空无一人,景贤有些失望地转身上楼。
整栋房子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这声响让景贤寂寞,过了两个星期两人的生活.也已经很习惯跟海蓝并肩上楼,互道晚安之后安睡。
走过海蓝房间,景贤特地停了一下,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海蓝睡了吧?
景贤正想回房,却听见里面砰一声,玻璃碎裂声传了出来。
"海蓝……你怎么了?"
伸手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似乎听到海蓝低呼了几声,轻微得像暗夜里的幻觉。
"海蓝?发生什么事?"
景贤继续敲门,右手不由自主去转门锁,却发现门没有锁上,他连忙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