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心中百感交集,想承认他们,却又不甘心把无双交予一个男子。
在无双离开后这两天,段珩想了很多,他对无双的心疼、不舍,却只是把无双推得更远,他从来没有真正抓住无双过,更遑论放无双走。
无双其实是自由的,除了眼前的男子,没有人绑得住他。
"无双是是男子,你不在乎?"
对于喜欢上同性这一点,段珩是怎幺想也想不通的。
"在乎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情感,这情感无可改变。"
段珩想了想,虽仍然不能完全感受,但至少看出了云朗的一片诚心,他道:"你来迟了,无双不告而别,连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双儿重伤在身,他为什幺要不告而别?你们对他做了什幺?段家兵马上万,连个病人都拦不住?"
云朗放大声音质问,让段珩不满地更大声反驳:"我怎幺知道,我从来看不透无双的心思,你既是无双深爱之人,必定能明白他现在心里所想。我倒请问你,当他只剩下一口气,不继续治疗就是等死的时刻,他去了哪里?我派大批士兵搜索了一天一夜,一点下落都没有。"
段珩口气不善,搜寻无双不果,问朱华又只得到他冷漠的响应,这人硬起来脾气跟无双一样倔强,用尽威吓利诱的方法仍然不说出无双的下落。
蠢才!无双会去哪儿,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云朗转身就走。
"你去哪?"
段珩的长剑架上云朗颈项,云朗不屑地拨开,对段珩的杀机视而不见。
"我去找双儿,不想双儿死就别拦着我。"
"段府岂能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好。"云朗一转身,将段珩的剑尖移到自己胸前:"你就刺下去,我没有什幺可以给双儿的,只有我这条命!"
段珩与云朗四目相对,他看到了云朗对无双以死相殉的真情,就如他所说的,他没打算活着回去,他是拋下一切来找寻无双。
他收剑还鞘,叹口气。
"需要马匹吗?"
"我自己有。"
"你要去山上,你跟无双认识的地方?"
段珩不是笨人,看见云朗的反应,他自然也知道无双的去处了。此刻他只恨自己果然胡涂,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还以为无双是去找蔚谦,所以叫下人一路往边境找过去。
"是,双儿想死在那里,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其时,正是他的作风。"
"你快去,我随后就到,我不会让无双死的。"
段珩的变化太过迅速,让云朗惊讶。"你不反对了?"
"无双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如果你能让无双幸福,那就是你了。"
"谢谢!"
随着这一句感谢,云朗循着原路顺利出府,快马加鞭地飞奔上山,去他们充满爱恨的回忆之所。
他没后悔,他去争取过了,为了他一生唯一投入的爱。无双脸上挂着微笑,他没有输,他只是放弃了而已,放弃云朗,让他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而他自己不想活下去,不想行尸走肉地过完这一生。
他的父亲、母亲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可有可无,他的生是他们所赐,死总能自己决定吧!
躺在冰冷的地上,无双感觉冰冷的风从颊边吹过,湖水被轻轻拨动着,发出若有似无的声响。四下无人,唯有自己因身体病痛所产生的抽气声。
若不是身体虚弱,他真想纵声狂笑,这是他最自由的一刻!
"双儿、双儿!"他依稀可以听到云朗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
云朗喊他"双儿"的声音真好听,带着温暖与关怀。
就像他开朗的性情与正直的个性一样,虽然没有刻意,但他的态度总让无双觉得温柔。
好想再跟云朗坐在一起说说话,听他唤一声"双儿"。
"双儿!"那个幻觉更近了。
直到一双手把他扶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幻想。
"双儿,你命在旦夕,何苦到这种阴寒的地方?"
无双倒在云朗的怀中,困难地瞇着双眼看他。
他的意识好蒙陇,快要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但……他终于得到了他的拥抱,听他唤他一句双儿。
杀了无数百姓,费尽千军万马,他所要的,不过只是他的怀抱。
"对不起……"无双呢喃地说,他做了好多的错事,只为一时任性。
"别说了,我带你回去养病。"
"云朗,记得那天我们分手时我吹的曲子吗?"
无双本就瘦弱,重伤加上大病,他的气息微弱。云朗感觉不到怀中的重量,他的身躯好轻,轻的像随时会飘开,离他远去。
云朗紧紧地抱住他:"记得,当然记得。"
"那时,我一边吹着一边想起你对我说过,要一起隐居在这里,钓鱼、练剑与天地相伴。"
那也正是云朗想到的。
云朗红了双眼,他们一直都如此心意相通。
"没错,等你好起来,我们就住在这里,再也不走了。"他用脸搓揉着无双消瘦冰冷的脸庞:"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双儿。"
"我从没爱过任何人,包括我爹娘、我哥哥,我只爱你,你却……辜负我,当我听到那位公主,平白无故就可以得到你,我真的气疯了,我用太多错误的方法想得到你……"无双努力、困难地诉说自己的心事:"我希望来世可为女儿身,陪在你的身旁。"
"不,我不在乎!我只爱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要任何人。"
云朗的泪滚烫无双的脸。
太迟了,他只会让那些礼教、道德束缚住他,却失去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他从头到尾都只爱无双,为什幺要放弃他?
在这生死之际,什幺男女之别都已经是小事,只要能救回无双的一条命,他不在乎天地之间一切的戒律与眼光。
"我也爱你,深深地变你,不顾一切地爱你。"
无双吐出这句话之后,像是交代完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头深深地倚进云朗怀里,唇边带着笑,眼睛却再也睁不开了。
"双儿!双儿!"
云朗用力摇晃着他,发现无双一点反应都没有。
"双儿……"
无双为什幺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紧紧环抱住无双的身体,无双死了,他活着还有什幺意义?这些年来,他的心都与无双紧紧系在一起,他是他无法分割的一部分,就算无双做了再多的错事,他都无法恨他。
都是自己那一剑害死了无双,云朗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拥着无双痛哭失声。
远处快马赶至,段珩看到云朗将无双放在身旁,他呆滞地拿起长剑,抽出,往颈项横丢……
"住手!"段珩不及思索,马上将手上抱着的一个盒子往他丢去,砸飞了云朗手上的长剑。
"没想到你会爱他爱的这幺深。"他发现云朗脸上的泪痕。
"双儿死了,我也不想独活。"
在一场痛哭之后,云朗现只剩下槁木死灰般的心情,他淡淡地说。
段珩扶起无双的身子,试探他的气息。
无双气息几乎消失,身体因冰冷而僵硬,段珩伸手把无双的脉,许久,才放心地一叹。
连脉搏都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无双此次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他从带来的盒子当中拿出一些药,小心地喂入无双口中。
云朗不曾看到无双生病的模样,难怪他心急,段珩安慰道:"没事的,他只是昏了过去。无双常常如此发病,不过不能再拖,必须马上赶回大理,跟我回去,无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