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没说。”他简短地说道,又恢复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大哥。
“大哥想听什么?”月灵反问。
“你没说的部分。”他不知道要问什么,但依过去相处的经验,他肯定月灵藏了些话没说。
月灵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后,走出书桌与炽烈对坐。
“大哥,你对水湄的身分了解多少?”她先问。
“她只是个无依靠的孤女,会一些武功,寻亲不遇后便到处流浪,直到遇上我。”
月灵没有回话,反而一脸沉思。自从看完炽烈的传书,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才短短几天,水湄已经成为炽烈认定的妻子;当然,大哥能找到相知的伴侣,她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的直觉总感到有些不对劲。
水湄这名字她似乎听过,但又不确定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有。”月灵摇摇头。“大哥,你与水湄若相知相许,灵儿不会反对,你可以放心。”
她知道炽烈来,主要只是想听见她不会反对的保证;炽烈视义父与自己为最重要的家人,如果她与义父都反对他与水湄,他会很为难。
“灵儿,谢谢你。”炽烈感动的看着她。他什么都没说,她已明白他的意思,灵儿真的很聪慧。
“可是义父那关不好过。”月灵提醒,“水湄没有足够的家世可以与义父所中意的三个人选相提并论,义父很可能在见到水湄的时候就否定一切;如果义父坚决反对,你要怎么办?”
炽烈神情一凛。“如果义父不同意,我不会娶水湄,但我也不会娶除了水湄之外的任何女子。”义父对他有恩,他不会违背义父;但对于水湄的承诺,他也不能舍弃。如果真的不能娶水湄,那么他会终身不娶。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月灵点点头。“对了,你到太原,可有查到任何关于鬼刀的事?”
“没有。”炽烈摇摇头。“鬼刀似乎真的死了,他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月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义父可有交代对于天绶门偷走那封信的事要怎么办?”
“没有。”月灵摇头。“其实鬼刀偷走的那封信对义父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义父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威与东厂的声势遭到挑衅。既然鬼刀已赔了命,皇上也下令不再追究,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义父可有交代我再办其他事?”炽烈再问。
“没有。”月灵眼里闪着难得的趣味。“义父最近关心的,是你成亲的事;挑选出最适合你的妻子人选,才是日前他最重视的事。”
最近不论宫里宫外,一切都太平无事;义父清闲之余,当然就会想将他们两个的终身大事办一办。义父是一片好意,只不过……挑中的人选不见得适合她与大哥就是。
“那么,有什么事需要我注意吗?”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里,一切事务都是月灵在忙,他有些内疚。
“大哥,你别操心了。”她岂会不懂得炽烈的心思?“在义父回来之前,你可以放轻松一些,或许带水湄到处走走,府里有我,你什么都不必担心。等义父回来后,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抬眼,诚挚的望着炽烈。“大哥,我希望你幸褔,你不该再受任何苦。”
“你也是,大哥同样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足以匹配之人。”月灵也是孤儿,受过的苦不见得比他少。
月灵的眼神似乎愣了下,但随即以笑容掩去。
“有缘之人可遇而不可求。这点,以后再说吧!”
陪同皇上出宫进香回来,喜公公终于得以出宫回府。
“义父,您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吗?”月灵到门口迎接常喜,搀扶他入内。
“顺利。”喜公公笑呵呵。“好久没见到皇上这么开心了,皇后与皇上同行,他们夫妻的感情好得令旁人羡慕。”
一国之君从来没有专情的,能够与皇后相敬如宾的从古至今也只有那几对;至少他的皇上就是其中之一,不会放任自己太耽溺于女色,更不会让后宫的嫔妃们争风吃醋到不可收抬的地步。
须知后宫的乱源有捣毁国家的威力,皇上一向明白这个道理。
“义父累不累?灵儿让人服侍义父沐浴休息好吗?”
“不用,咱家精神好得很。”常喜坐上大厅的主位。“灵儿,烈儿回来了吗?”
“大哥三天前就回来了。”
“那你可有对他提起义父的主意?”
“有。不过大哥已有钟情之人,他希望能取得义父同意,让义父为他主婚。”为了避免大哥与义父见面时的混乱状况,月灵先说了。
“喔?!”常喜渐敛了满脸笑意。“是哪家的姑娘?”
“是位孤女,也是大哥这次前往太原途中救了的姑娘;大哥似乎很中意她,而那位姑娘也一直随侍在大哥身边。”
常喜听着,并没有显出特别的表情。
“烈儿呢?”
“大哥在内堂练功,我让人去请他来。”月灵欠了欠身,走到门口去唤了名仆人;
那名仆人退下后,不一会儿,炽烈挺拔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义父。”炽烈大踏步走进厅内,来到常喜跟前行礼。
他的急切与恭敬令常喜暂时忘记了刚才听到的事。
“烈儿,起来吧!自家父子,不必行什么大礼。”
“谢义父。”炽烈起身,站到月灵身边。
“烈儿、灵儿,从咱家收养你们那天起,咱家一且将你们两个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大了,做父亲的担心难免会比较多。都怪咱家忙,才会放你们两个在过了该婚嫁的年龄仍然没有配亲。但是现在咱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烈儿,你身为兄长,该最能明白为父的意思。”
炽烈回视着常喜,“孩儿明白。”
“虽然你们并非出身名门,但咱家也不是个没名、没身分的人,咱家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有段好姻缘,但绝对不会在对象上委屈了你们,你们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炽烈与月灵同声回答。
“很好。”常喜满意的点点头。“烈儿,为父的替你找了三个人选,让你从其中择其一,你来看看这三张图像。”
炽烈没有移动,他抬起头,“多谢义父费心,但孩儿已有对象。”
常喜闻言,将三张人像放在肘边的桌子上。
“是哪家的千金?”
“她只是个孤女,名叫“水湄”。”炽烈说道。
“孤女?水湄?”常喜微微蹙起眉。“烈儿,你该明白自己的身分与所处的地位,没有什么人是你匹配不起的;但如果是一个来路不明、身分成谜的女子,万一她另有所图,在一切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你要为父的怎么放心答应让你成亲?”
“义父,您常说:“英雄不论出身低,女子更能出淤泥而不染。”要成为大哥的伴侣,最重要的该是能和大哥心意相通、能体谅与了解大哥的心思,并且不成为大哥的负担。水姑娘也许不是最完美,但她是大哥心中所系之人,而她也衷心愿意和大哥在一起,能成有情人之美,不也是件好事吗?”月灵说得合情合理,一切都出自于为炽烈着想,令常喜无从反驳。
“孩儿明白义父的顾虑,但水湄确实是名孤女,她已没有其他亲人。”炽烈也保证道。他相信水湄所说的一切。
“义父,如果您担心,要查出一个人的身分并非难事,只要您下令,灵儿立刻派人去查。”月灵折衷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