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开始耍赖。「我不管少将军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已经当真了,你的麻烦大了。」
「好了、好了,不能闹了,等妳把诗经念完了以后再说。」
房扬古拧了拧她的脸,一口气把汤喝完,起身欲走,魏婴朝他扮了个鬼脸,双颊气得鼓鼓地说:「你别看我是个小孩子就欺负我,念诗经有什么难,等我念完了所有的书,要我当少将军夫人,说不定我还要考虑考虑呢?」
房扬古爆笑出声。「好,有志气,也挺有骨气,妳好好考虑,我走了。」
魏婴看着他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对着他的背影又挤出一个鬼脸来。
「他看我还是个小孩儿,从头到尾都不说真话,老是在哄骗我。」魏婴哼了哼,转头对阿乔说。
阿乔匆匆把门关上,拉着魏婴的手说道:「是妳才能让少将军费心来哄,别人可没这个福气,老实对妳说,我进府这么多年来,还没见少将军笑过,今晚见他老是不停在笑,简直把我吓坏了,我小瞧了妳,妳的本事真大啊!」
「咦!少将军平时没笑过吗?怎么可能的事?」魏婴惊奇地瞪大眼睛。「但我从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笑得没有停过呀,真奇怪?」
「的确很奇怪,看来少将军挺喜欢妳,否则不会这样--」阿乔幽幽地说。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当少将军夫人?」魏婴睁大眼睛,嘟着嘴说。「老是叫我念书、念书,像我爹娘一样。」
「那是为了妳好呀,可能是因为妳的出身高吧,哪像我们这些天生下来就当奴婢的人,少将军就不曾教我们念过书。」阿乔望着魏婴的眼神尽露羡慕之情。
魏婴心无城府,天真娇憨地道:「阿乔姊,不如我们一起念吧,后天我们就能住进少将军房里了,他房里有好几箱的书,到那时,我们爱怎么念就怎么念。」
阿乔不禁心跳加快,兴奋得满脸通红,她进府那么多年以来,还不曾有过这么好的遭遇,若不是因为楼婴,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和少将军如此亲近,甚至和少将军同桌吃饭,并且吃着少将军为她夹的菜。
魏婴见阿乔的脸红到了耳根,不了解她心理的变化。
「阿乔姊,妳是怎么啦?脸发红了。」
「没什么。」阿乔羞赧地收拾桌上的碗盘,淡淡地说。「我只是一个粗人,还想要跟妳一起念书,想来都觉得丢脸。楼婴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妳一样得到少将军的关爱,妳……可要把握住机会,这一生才会过得比谁都好,明白吗?」
魏婴咬着下唇,静静凝视着阿乔布满雀斑的黝黑皮肤和粗糙的双手,隐约明白阿乔话中的涵义,她朦胧地知道,自己能把握住的机会就是少将军,但是,她却不懂怎么样才能把握得住?
她暗暗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现在年纪还小,只有乖乖听少将军的话,把他要求念的书都念完,说不定机会才会更大。
第三章
宽大且豪华的马车停在大将军门外。
拉马车的四匹马身上都披着华丽的锦毡,看上去极为威武雄壮,桑木做成的车轮上,托着小屋一样的车厢,车厢里外均镶著称红色的锦绣、菱形的纹饰,以及鲜亮的流苏,十分富丽堂皇。
房庆绪和房扬古站在马车旁,看着侍卫将一箱箱玉器、白璧、琉璃珠抬上车厢,其中有五只梓木箱中放的是黄金,共有五百镒︵每镒二十四两︶。
房庆绪对房扬古低声说:「这一回运送的东西都太贵重了,所以非要你押运我才能放心吶。」
房扬古沉沉的应了声,顺势说:「爹,前日我带回来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名叫『楼婴』,十分聪颖伶俐,我有心将她留在府中好好调教,希望爹别为难她。」
「调教?」房庆绪抬眼看他,淡淡地说。「调教来干什么?预备调教成礼物送给诸国君吗?」房扬古压抑着性子,漠然说道:「将来调教成什么样子再说吧,目前……我要将她留在身边做伴。」
房庆绪睨了他一眼,冷笑着:「只要你娶齐珞为正室夫人,想调教什么样的女孩子当姬妾我都不会管。」
房扬古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径自说道:「我暂时将楼婴和下人房的奴婢阿乔安置在我房中,在我回来之前,请爹别让人动了她们两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房庆绪不悦。
「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房扬古不疾不徐地说。「爹虽然为了『将军夫人』不敢纳姬妾,但是对发泄情欲的女人至少也要经过挑选才好吧,以爹一个大将军的身份,和奴婢有染的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要颜面尽扫了。」
房庆绪气得额上青筋凸起,脸色胀得通红,吶吶地说不出话来。一名侍卫朝房扬古躬身揖道:「少将军,十六名侍卫俱已准备齐,随时可以出发了。」
「很好。」房扬古面无表情地朝马车走去,翻身跨上黑得发亮的大宛宝马。
房扬古性喜穿黑,一身黑色战袍,外加黑色锁甲,昂然立在华丽的马车旁,显得分外突兀。
房云坐上马车,拉紧了四根疆绳,十六名骑着马的侍卫分立在马车前后,就等着房扬古一声令下。
房扬古漠然地回望了一眼房庆绪,用力挥动长鞭,一辆华车连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东出发了。
十天后,房扬古率领的一行人抵达了齐国的都城临淄。
房扬古骑着马进入西门,吵杂的市声扑面而来。
他的出现引起街旁小贩的惊呼:「是房少将军回来了!房少将军回来了--」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的传播出去,得到消息的民众全围集在街道两旁观看房扬古的风采。
围观的群众看着房扬古领着十六名精神抖擞的侍卫,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民众中间,夹杂着许多女孩子尖锐的叫声,都是慕房扬古之名而来的少女。
人群聚集得愈来愈多,甚至连酒楼的楼上或是茶馆的楼顶都挤满了人,房扬古的车队被人潮阻慢了速度,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稷门口,房扬古不得不在大宛宝马后腿扬上一鞭,好让牠朝前狂奔,冲散人群,替马车开路。
还没到王宫,就看见赭红色的地毯从魏峨的王宫大殿里铺了出来,房扬古惊愕地抬起头,看见王宫正殿张灯结彩,钟声、乐声同时响了起来,轻敲慢奏,十分悦耳动听。
房云扬起马鞭,兴奋地大叫着:「少将军,看来大王早就知道我们回来了!」
如此隆重盛大的排场,同样让十六名侍卫感激涕零。
房扬古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齐王隆重的接待反而让他备感压力,心情变得更为沉重。
车队到了大殿台阶前,侍卫们纷纷将马车上的箱子卸下,抬进了大殿。
齐王端坐在大殿正中,面容肃穆、双目如电,两旁坐满了文臣武将,当侍卫将箱子全部打开,大殿中所有的人一见到箱中的黄金珍宝,情不自禁笑逐颜开。
「大王,臣奉大将军之命,将战利品押运回国。」房扬古简单奏道。
「好极、好极--」齐王喜形于色,从脸上笑到了心坎里去。「房将军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
「多谢大王挂怀。」房扬古欠了欠身。「大王若没别的吩咐,臣告退了。」
「暧!不急不急,侍卫先下去休息,你留着,寡人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