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子汉大丈夫,被房扬古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逼得哑口无言,气得发抖,却迸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房扬古揽住魏婴,目光灼灼,与她交缠。
「魏婴年纪还小,除了能把书倒背如流以外,也没有太大的本事了,若是把她交给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莽夫,更加让我不放心,复国这两字也许永远只能成为纸上谈兵罢了。」房扬古毅然、平静、诚恳地说。「为了魏婴,也为了我自己,我愿意帮你们匡复魏国。」
魏婴欣喜地笑了,满心欢喜地笑望着他,双手紧紧与他交握。
谁知张馥却毫不领情,脸上像挂着寒霜、阴沉沉地说:「房扬古少将军替咱们匡复魏国,这种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诸国耻笑吗?还当咱们魏国的能人全都死绝了哩。」
「张兄说得是。」周邈煽动地说。「咱们兄弟几个,就算才智比不上房少将军,可骨气还是有的,何况,咱们已在安邑城招募了一支新军,正加紧训练当中,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和齐兵决一死战,无论成败,也不曾让房少将军插手。」
房扬古的目光寒凛凛地望着他们,魏婴的笑靥也渐渐褪去。
张馥转向魏婴,冷冰冰地说:「公主,请随我们到安邑城去,安邑城中集结着大批魏国士兵,大家若知道公主仍活着,必能稳固军心、振奋士气。」
「好,我跟你们去。」魏婴不逃避自己的使命,但,忧虑地问:「房少将军能与我们同行吗?」
陈青虎无赖地大笑。「他不怕死尽管跟哪。」
刘裕也不怀好意地笑说:「现在我们五个人敌不过他,可是到了安邑城,他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了,不好冒这个险吧?」
面对魏婴的儿女情长,张馥显得不耐极了,忍不住对她分析利害关系。
「公主,妳如今身负重任,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住,房少将军最好能离我们多远就多远,否则,一旦面临仇杀的场面时,妳要如何护他,魏国士兵若得知妳与亡魏的房少将军已形同夫妻时,妳又如何赢回民心?我只希望公主答应我,先以复国为重,复国之后,妳想怎么样都行。」
魏婴一听,不由得胆怯了,那么多年来,她不曾走出过将军府,身分一直朴实卑微,不管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她所爱的人相伴,以前是阿乔姊,现在是房扬古。没想到突然之间都变了,一副重担硬生生压在她的身上,而房扬古则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她悲哀地瞅着房扬古,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势在必行了。
房扬古从她痛楚无奈的目光中,明白她所做出的决定。
彷佛空气凝结了。
房扬古背转过身,缓缓地走向窗边,呆呆望着窗外雪花纷飞的夜色。
魏婴凝望着他孤清寂寞的背影,心口一阵一阵抽痛着。
「少将军--」她哽咽地出声,泪水滔滔落下。「一旦复国之后,你……一定要来寻我。」
房扬古没有回头,双拳紧握,仍注视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
这样的分离是多痛苦的煎熬,她的眼泪不能遏止地倾流,依依恋恋地、别无选择地,孤身一人与一群出身迥异,却命运相同的人一起上路了。
第八章
房庆绪的一条命虽然捡了回来,却严重伤及右肺,命在旦夕。
当齐珞得知房扬古带着魏婴逃走,而且魏婴又是魏国公主的身分时,顿时大为震怒,急派快马回临淄,向齐王要兵追捕他们。
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传回临淄城,如同一块巨石丢进平静的湖面,顿时腾起滔天大浪。
凭空冒出来的魏国公主,竟让镇守大梁的齐国大将军房庆绪性命垂危,又使少将军房扬古失踪,这些消息弄得齐国上下人心惶惶、臆测纷纷。
齐王为了安抚民心,立即卸下房扬古的兵权,特地派了重兵进驻大梁,大肆搜捕房扬古和魏国公主,下令非要找出他们,处以极刑不可。
重兵忽然进驻大梁,日夜挨家挨户的搜寻房扬古和魏婴,使得城中风声鹤唳,人人惶恐不安。
漫天飘雪。
魏婴与周邈、张馥等一行人,天还末亮就从小酒店出发。
路经一处驿馆前,张馥看见了贴在门外缉捕房扬古和魏婴的告示,立即提议改走山径,避人耳目。
一行人在荒凉的山径行走了近五天。
朔风阵阵从身后吹来;鹅毛般的雪花越下越密,到了傍晚,雪深近尺,一行人的坐骑再也支持不住了。
陈青虎勒住马头,四下眺望,扬声说道:「雪越下越大了,再继续赶路,别说牲口挨不起,恐怕公主这样的柔弱女子,也抵受不住这等严寒啊。」
「若没有这场雪,咱们早已经赶到小城镇了。」周邈皱着眉说。
行了几日,魏婴极少和这五个大男人交谈,总是一言不发地纵马前行。
她无法忘记,当自己决定与这群人离去时,房扬古凭窗而立的背影,是那么悲凉却清明。
他们彼此都了解,他们需要的是时间。
魏婴缓缓抬起头,见灰云越压越低,飞雪扑面,她轻轻问:「这里离小城镇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五里路。」张馥估量着,踌躇地说。「不能再走下去了,人和马都会受不了,不如先到前面的小破屋避避风雪,等明早天一亮再继续赶路。」
大伙儿早已饥寒交迫、疲累不堪了,对张馥的提议都没有意见。
小破屋并不很远,一行人十分庆幸小破屋里还有张颇为干净的小床,可以让魏婴勉强睡上一晚。
就在大伙儿忙着打野味、生火时,忽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张馥一惊,急忙灭了刚生起来的火苗,侧耳倾听。
「不好!」张馥悚然而惊。「少说也有七、八匹马往咱们这儿来了!」
「冒雪赶路,定有非常要事,来人身分非比寻常,大家要当心,说不定是缉拿公主和房扬古的齐兵。」周邈警告。
魏婴怔了怔,畏惧地看着他们。
蹄声渐近了,张馥跳起来,急忙说:「青虎、刘裕、德瑜,你们快想办法把公主藏起来。」
陈青虎忙将魏婴拉到床角边,伍德瑜迅速脱下身上的貂裘外衣,把魏婴盖得密密实实,严阵以待。
马蹄声停在破屋前,不一会儿,坐骑上的人纷纷下马,踏着雪地朝破屋走来。
进门前,听见来人对话的声音:「幸亏这里有地方可以歇歇脚……」
张馥抢在来人进门前,拦门而立,高声说:「对不住,这里已让我们几个兄弟占先了。」
「什么?居然已有人了?」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响起。
张馥一瞥之下,唬了一跳,来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共是十二个人,由于背着光,看不清面貌,但从衣饰上可以断定,他们全都是齐兵。
「你们是什么人?」粗眉巨眼的齐兵大喝。
「我们是魏国人,小老百姓。」周邈走到张馥身后,镇定地回答。
「有姑娘家吗?」一脸横肉的齐兵问道。
「没有,只有我们兄弟五个人。」张馥冷静地说。
「既然没有姑娘家,大伙儿挤挤不妨事吧。」齐兵一众推开张馥和周邈,哈哈笑着走进破屋里来。
陈青虎体型较胖,立刻以身体挡住魏婴,和刘裕、伍德瑜交换了眼神,不动声色地坐着。
粗眉巨眼的齐兵打着了怀中的烛火,从他们五个人的脸上一一照过去,然后对身后的齐兵说:「没有房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