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也不浪费时间,既然秦晤歌不选,她便为她做主选了件紫色华衣。
秦晤歌被动地任她们摆弄,本来秀丽姣好的面
容,经胭脂水粉、珠花宝饰的装点后,霎时艳光四射,美艳得不可方物。连倩儿也不禁震慑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手边未完的工作。
一袭紫色的单衣包裹住秦晤歌窈窕的纤躯。雪白的藕臂外是一层薄纱,巧妙地遮住了春光,却又展现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魅惑。
她莲步缓移,腰肢款摆,在婢女簇拥下翩翩然走至前厅正堂。厅前人声喧哗,觥筹交错,一副不知民生疾苦的歌舞升平景象。
但这一切宴飨欢愉,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凌波仙子,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从这紫色身影降临在这儿时,范飙尘的视线便不曾片刻稍离。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的佳人,但秦晤歌低垂的星眸却始终未曾抬起。
尽管是他要她出来献舞的,但看见艳光四射的她,美丽得令人屏息,他就后悔了。
好像把自己珍藏的宝贝拿出来跟大家共享似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皇上要他加紧脚步调查
庞世尊,这事太过迫切,容不得他说不。当务之急便是讨好庞世尊,除了从他身上下手,还有他的女儿性是要拉拢的对象,一旦套好交情,取得他们父女俩的信任,他日后搜集起庞世尊的罪证也将更加容易。
心一横,不愿再多作他想,坐在正中央主位的范飙尘双手一拍,清脆响亮的击掌声立刻攫获住所有人的目光,他以浑厚辽远的嗓音缓缓地说道:“庞将军,请您观赏‘塞北里’第一舞伎为您献上一段胡旋舞,等您欣赏完她的表演,觉得她还人得了您的眼的话,再请她来为您敬酒,如何?”
庞世尊满意地捻须笑道:“好,既然是范将军亲自推荐,那我就非得看她一看了。”
庞世尊这回会到飙尘将军府邸,一方面是想借机拉拢好范飙尘这条线,另一方面是打算将夏雪带回中原,皇上的寿宴将届,他得领着女儿好好祝寿一番。
范飙尘一弹指,音乐便开始奏起。
在缓缓流泻的乐声中,秦晤歌弯身答礼之后,便随乐声翩然起舞。
她的紫衫因旋转而翻飞飘动,仿佛一只紫色彩蝶。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她跳胡旋舞,但每一次仍会有同样的心折、同样的悸动。他屏息看着,每次都会
有股想奔向前抚住她纤腰的冲动,因为怕她会在不断地旋转中,幻化成蝶,随风飘逝,是以他想紧紧地
将她抓住。也怕她跳着跳着,一个不小心,便舞断了腰。
他必须紧握住椅把,才能抑制住失礼的冲动。
终于,乐声暂歇,她旋转的速度也慢慢、慢慢地落下,终于在香汗淋漓中,优雅蹲踞在起舞原地,裙摆划成一个漂亮圆弧,像只紫色粉蝶栖息于花间。 ·
掌声由四面八方响起,其中又以庞将军的掌声最为热烈:“好,好极了!”
范飙尘的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他对始终低着头、一脸冷漠的秦晤歌道:“还不快过来向将军答谢?”
秦晤歌闻言才起身走到他们跟前,范飙尘将金色酒壶递向她道:“晤歌,这是鼎鼎大名的庞世尊将
军.他可是朝中最有力的藩镇,当今圣上册封他为凉州节度使……”
庞世尊!这几个字宛若巨雷,轰的一声,劈入她的脑中。本来舞后泛红的脸庞瞬间刷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牙根则因为过于激动而紧咬,轻颤的双唇也跟着泛白。
手一滑,没握稳酒壶把手,倾倒而出的酒液便硬生生地洒在庞世尊名贵的绸缎衣饰上。
四周的人一阵惊呼,开始手忙脚乱地为庞世尊擦拭衣上的酒渍。在一片混乱当中,只有秦晤歌一动也不动,像尊雕像般伫立在原地。 ·
范飙尘一把夺下秦晤歌手上的酒壶,责备地看着她,不料落入眼中的是她惨白的脸孔与奇怪的反应。这样的她实在太不寻常。她向来温婉、与世无争又逆来顺受,很难会有如此激烈的态度,仿佛与对方有着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范飙尘的眉心不由得一紧。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庞夏雪的惊呼声给打断了思
绪。
“唉呀,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亏我还向爹爹推荐让你来表演,结果你居然这样粗手粗脚的……,’庞夏
雪扬着声不断地数落晤歌的不是。
爹爹?
秦晤歌脚步又是一填。原来她是庞世尊的女儿,那她可以自由在范飙尘的将军府里进出,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两家交情匪浅?
她最担心的状况出现了,范飙尘对夏雪小姐是如此呵护备至,所以才会因应她的要求,要她出来献舞,而她竟然以她的舞姿来取悦仇家!
一想到此,秦晤歌便想将自己双足截断。
向来老奸巨滑的庞世尊,对于眼前这名舞伎明显的失常反应,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这才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脸色惨白的姑娘。
好熟悉的感觉!
他危险地眯起双眼,回想在哪里见过她。
她似乎长得很像……像谁呢?庞世尊快速在脑中拼凑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是了!
她活脱脱是秦业与秦夫人的综合体!瞧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不正跟十年前秦业失踪的那双女儿年纪相仿?
看她眼里进射出的恨意,竟让他毛骨悚然,再想起她方才的胡旋舞,不安的感觉愈形扩大。
虽然并无完全的把握,但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误放一人。他眼神一鸷,闪过一抹阴狠,当下心中有了决定。
范飙尘并未忽略庞世尊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更无法忽略秦晤歌颤抖的双唇。他心中顿时起了一丝疑惑。
“怎么这样不小心?还好庞将军大人有大量,你快向他赔个不是,再替他斟杯酒。”范飙尘表面上是责备秦晤歌,实则是先声夺人地堵住可能会有的谩骂。
“是呀,你快点同爹爹赔不是。”庞夏雪不忘在一旁火上加油。
秦晤歌幽怨地看向他。他就这么一心想讨好庞
氏父女吗?他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正淌着血,全身都快被怨忿给支解开了吗?
“对不起,将军,我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告辞吗?”她定定地看着范飙尘,话是对他说的,而不是庞世尊。
不等范飙尘回应,她已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转身离去。她抱定决心,抵死也不向这弑亲仇人说声抱歉。
范飙尘可以拦下她,逼她服从命令,好让庞世尊对他不存戒心,但看着她摇晃的身躯,他突然心生不忍。
看着范飙尘明显的护卫,庞夏雪的心里很不舒服,她冷哼一声:“实在也不能怪她没教养,毕竟,我
们无法对一名舞伎有太多期望。”话一说完,她突然故作惊讶地续道:“唉呀,瞧我,怎么给忘了。人家现
在可不是舞伎,而是个囚犯呢!住的是东厢外侧的柴房,比奴婢还不如呢!”
“喔?”庞世尊眼神又是一闪。
范飙尘浓眉一拧,几不可察地压抑下渐升的怒
气,转头若无其事地笑道:“庞将军,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毕竟只是一名见不了大场面的舞伎,我换几位
识大体的姑娘来服侍您。”
庞世尊是个老狐狸,他怎会不懂范飙尘想息事宁人的态度?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将军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