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方才字字句句都听进耳里的舒河,在她离去后,张开双眼,转首看向她离开的 方向许久。
耳畔传来府门被打开的细微响声,他仔细记忆着属于她离去的声音,不久后,他步 下床榻着装,搭了件御凉的薄衫走至书案前点亮灯火,再次将那些还没读完的折子取来 ,挑灯夜战。
第三章
「舒河病愈回朝了。」
庞云轻敲卫王府书斋的门板,让里头正在听莫无愁报告莫府这一季可提供卫王党的 资源有多少的风淮,扬手止住莫无愁的发言。
风淮转首看他一眼,「老翁的钱呢?」
「我正准备动手挖回来。」庞云关上房门,转过身来时,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心 底甚是高兴终于等到舒河回朝了。
「你要当心点,四哥不是好对付的。」居然那幺兴奋?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对手是 谁?
「我已经有了性命危机的准备了。」为了舒河这号棘手人物,他近来可是很常上庙 烧香的。
风淮反感地皱眉,「别把四哥说成那样。」把舒河说得像是多没人性似的,他的兄 弟为人哪有那幺糟?
「你不会以为他做不出狠事吧?」愈来愈有商人架式的莫无愁,搁下了手中的折子 ,一手托着香腮加入他们的讨论。
「四哥和五哥一样,无论做什幺事,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何况他现在身为重臣 ,朝中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人何其多,他应该会收敛点的。」在朝臣们眼中最圆滑会做人 的就是舒河了,而现在每个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三内的头子身上,他应该不会像朵湛那 幺嚣张才是。
她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是你以为。」在她看来,他的兄弟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好 人,全都是一样的心思诡诈,手段也都不光明得很小人。
「至少他不会那幺明目张胆吧。」舒河很少在台面上做什幺大动作,大部分都是在 底下动手脚,不然就是直接派怀炽去做。
庞云也加入她的阵营。「哼,他可和爱拐弯抹角的律滔不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真 小人。不会明目张胆?错,他才懒得去掩骗什幺。」
风淮杵着眉,「说得你们像认识了他八百年一样。」为什幺他们这些外人,个个都 自恃比他还要了解他的兄弟?
「我做过功课。」庞云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而且早在你们这群皇子都还在太极 宫里求学问时,我早就摸透了你们。」他这个太子侍读可不是干假的,他可是常常在卧 桑的身边听他开讲那些关于他们兄弟的事。
风淮绕高了两眉。
摸透?到现在,他都还无法真正弄明白他那些兄弟的心事,对于舒河,他更是纳闷 舒河是哪来的野心。记得以前,舒河对朝政并不热中,他顶多只是爱把律滔当成对手追 求刺激而已,他甚至是九个星子中最后一个封王的,可是好象是自舒河被封为滕王后, 他就变了,就连律滔也不曾再听闻过他的心事,也猜不透他为何会那幺积极的想要为皇 。
但他知道,舒河的改变一定与某个人有所关联。自小到大,他从没见舒河醉过,唯 一的一次,就是在南内娘娘的寿宴上,舒河竟会两眼清醒的喝醉,并且紧捉住那名服侍 他的宫女不放,他从没见舒河那幺失态……和失意过。
虽然日后的暗中调查,证明了他心中的假设,可是他仍是怀疑,那位芸美人,究竟 在舒河的心目中扮演着什幺角色。
会不会……「律滔那边有没有动静?」趁他在发呆的空档,莫无愁朝庞云勾勾食指 ,打算帮那个老是不怀疑兄弟的人怀疑一下。
庞云睑色臭臭的,「有。」
「有?」她就知道只头痛一个舒河是不够的,那个律滔也肯定不会安分。
「东内近来似乎常和西戎有所联系。」庞云愈想愈是笃定律滔一定是在争夺皇位的 这场比赛中偷跑了。「律滔把密函当情书似地一封封往西戎寄,就不知野焰能不能消受 得起这种变相的压力。」
莫无愁的想法和他一样。「你想,会不会是律滔不耐烦了?」听说他们东内有个聪 颖无比的葛沁悠,搞不好就是她在幕后献计,所以律滔才不想继续捺住情势而提前行动 。
「有可能,但他也可能只是在为往后铺路。」现在还派人在查,只是东内保密的工 夫在津滔的指挥下做得很到家,恐怕还得再花上一段时间。
「野焰呢?他有什幺反应?」一朵愁云染上了她的眉心。
「探子说,野焰开始密集的在西戎大幅度的练兵,还特地叫几个归降的小国做为他 排演攻防战的对象。」庞云烦躁地搔着发,「说不定,他已经搞清楚那部太阿兵书了。 」他记得野焰的脑子是很钝的啊,那小子到底是怎幺看懂那部兵书的?会不会是冷沧浪 一天到晚鞭策着他赶快融会贯通?
她的素指频频敲着桌面,「你想,东内会不会贸贸然的用上带兵逼宫这法子?」要 是东内真的策动宫变,那早知道就由他们卫王党先发制人,这样也不致失了这个夺得先 机的大好机会。
风淮却在此时插入话,「二哥还在国内,就算东内想逼宫,只怕老八也不愿意发兵 。」
「为什幺?」他们两人转首齐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老八他……对二哥有心结。」
「先不管野焰有没有心结。」庞云挥挥手,「王爷,咱们不阻止东内吗?」
「咱们得先把全力放在南内上,老七应该会去对付东内。」若是每一内都攻打,那 太费力了,既然律滔有意把铁勒扯下来,那他还不如就先成全律滔,把火力集中在南内 上头,等时机成熟了再回过头来收拾残局。
「朵湛已经伤愈可以主事了?」一提到朵湛,莫无愁的脸色就臭得跟什幺似的。
庞云更是丝毫不掩对西内的厌恶,「就算他还没伤愈,西内的人也会逼着他快点回 去重掌大局。」
她愈想愈不通,「铁勒怎幺都不回西内帮朵湛的忙?」要是他们两人联手,西内不 就如虎添翼?他们干嘛不一口气攻下其它两内和卫王党?
「二哥是打算把西内全交给老七去发挥。」风淮则是很体谅铁勒的处境。「二哥现 在被困在摄政王的这个位子上,要是他以西内为出发点做了什幺,朝臣们不会放过他的 。」
她语带保留地问:「铁勒会怕朝臣?」真好笑的笑话。
风淮思索了很久,「不会。」想来就觉得不可能。
「那他为何不心狠手辣了?」眼看着铁勒安分地当他的摄政王,这实在是很不符合 他给人的印象,他到底是在忌讳着谁?
「父皇派了冷天放在朝中盯着他,冷天放每日都得回翠微宫向父皇禀报朝臣的人数 。」其实他也明白铁勒会这幺安分的主因,要不是有父皇在上头勒着铁勒的脖子,而铁 勒又重君子然诺,只怕全天朝早就落入铁勒的手中。
她不解地扬起黛眉,「朝臣的人数?」这又是什幺意思?
庞云冷冷低哼,「还不是怕刺王一个心情不好就砍了几个人,不每天点点人头怎幺 行?万一不知不觉中少了几颗,冷天放要去哪找人头赔给圣上?」
「噢……」原来还有这种牵制法。
风淮长长叹了一口气,「多亏父皇能压着二哥,也幸好二哥肯卖父皇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