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她。」收到润儿通知匆匆赶来的怀炽,在独孤冉将大掌抚上堤邑的面颊前, 急忙将堤邑搂至怀里。
独孤冉得意地扬高下巴,「我说过你给不起的。」早说过他这个无爱之人是爱不起 她的,他就是不信。
「我并没有请你来。」怀炽将怀里受惊的堤邑紧抱着,并在独孤冉的视线再向她探 过来时,拉高衣袖掩住她的面容阻绝他的视线。
「如果一开始你就把她让给我,或许她就不会有今日了。」独孤冉别有用心地让堤 邑听见,为的就是想让堤邑知道他倾心已久。
「天海」怀炽弯身将站不太稳的堤邑抱起,边走边对冷天海下令,「送客。」
「国舅。」冷天随即挡在欲跟上前的独孤冉面前,「自重。」
独孤冉不理会他,扬高了嗓对怀炽离去的背影大叫。
「你还要她?」几乎全朝的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的事了,心高气傲的怀炽,怎还可 能要这个伤他自尊的女人?
「我要。」怀炽停下脚步,抱着堤邑缓缓地转过身来,焰火般的愤怒在他的眼底烧 窜着。
「冲着你对风淮告密的事,我会力争她到最后一刻。」独孤冉听了,干脆直接向他 指下战帖,「我会不惜一切的把她抢过来!」既然怀炽那么珍惜她,那他就非要自怀炽 的手中夺过来不可。
怀炽并不理会他,大步大步地带着堤邑穿过林子回房。
冷天海在孤独孤冉又想上前时,刻意将两掌扳得咯咯作响,「国舅,你再不走,恐 怕大家都会很难堪。」
「你敢?」独孤冉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
冷天海狂妄地笑了,「我身负皇命,此生只效忠于圣上与王爷两人,你说我敢不敢 ?」为了王子,就算要他与全天下的人结怨,他也无惧无悔。
独孤冉铁灰着脸,在冷天海慢条斯理地开始挽袖时,愤然转身离去。
抱着堤邑回房的怀炽,将她轻放在窗旁的躺椅上。
「有没有吓着你?」早知道他该把门禁弄得更森严,免得那些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像这般闯进来打扰。
堤邑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头想着他与独孤冉之间那较劲的眼光,和独孤冉猎人似 的眼神,那眼神,她也曾经在怀炽的双眼中看过。
「对我说句话吧,给我一个微笑吧。」再一次接受沉默的响应,怀炽沮丧挫败地环 抱着她向她请求,「难道,你的眼中真的不再有我了吗?」
堤邑有些疼痛,他抱得那么紧,捉得那么牢,彷佛失去了她就将一无所有。
「爱情是不会等人的。」她忍不住想要叫他别再这么折磨自己。「错过的,那么便 错过了,它不会再回来的,放过你自己吧。」
他却执着地向她摇首,「我有耐心,只要我继续等下去,总有天,你会像归燕一般 日到我的身边来,我等你。」
一颗泪珠霎时翻滚出她的眼眶,堤邑在他的怀中哽咽无声。
「你还是爱我的。」怀炽边拭着她的泪,边将她深深拥紧,不断在她的耳畔喃喃, 「你会爱我的,你会的……」
在怀炽走后,润儿双手捧来本本怀炽日夜辛勤待在书案上所写成的书册,并将它们 放在堤邑的西前,殷殷地恳求泪水未干的堤邑看一看,但她看著书册上那属于怀炽的字 迹,迟迟鼓不起勇气。
迟疑地,堤邑抖颤着手打开他所写的诗词书卷,泪眼迷蒙地发现,他将她未被焚尽 的书册,全都重新剩写过一回,并在她的诗词下方,写满了他迟来的回答,和他一直找 不到的爱。
书页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盟誓与允诺。有的,是细细雕琢情意;有的,是深恐来 不及,故而急就章的心慌;有的,是他在夜阑人静时分,怀念她一颦一笑的思念;有的 ,是他在万般心灰时,多么想力挽狂澜的悔憾……积蓄的泪水让双目有些看不清,堤邑 巴以袖掩着嘴,泪水直落下来,颗颗晶莹的泪珠,染湿了书页,模糊了怀炽藏着爱意的 字迹。
曾经,那已经止歇的温柔心跳,愈是在她深读他的字字句句时,它便在她的胸口渐 渐复苏,令她了解到,他也是深陷在与她同一处的痛苦里。他的痛,并不比她的来得浅 ,因为他是藉由他人来伤她,可是她却是直接持着一柄伤人的刀子捅进他的心房,她是 伤人的,而她,也比他更残忍。
似曾相识燕归来。
已经到了燕归来的季节了吗?堤邑嗅着空气中宛如春日的香气,知道这并不是燕归 之季,却恍恍地觉得那个属于她的浪漫春日又回来了,那总会发生情爱的季节,就是在 这种香味中开始和醒来的。
她转首看向窗外,远处园中的小湖,湖中迎接盛夏的芙蓉、莲荷,正在骄阳下开得 恣意狂放,亭亭的花瓣随风扬舞,方抽长而出的莲心,似流金般的细穗花蕊,像是初生 的爱情。
第七章
「杀怀炽?」辛夫人简直无法掩饰眼中的讶然和快意。
经过风淮暗地里的安排后,辛无疚再无遭贬,并在圣意下复升一品,留在京兆腹地 的兹县当上了大尉。
许多失去的,正一点一点地在恢复中,不论是人脉还是门下客邑,都在离弃辛无疚 之后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来,准备助他重返朝野,风云再起。
但他并不感满足。
他并不是个打不还手的人,曾经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曾经被人从手中夺走的, 日日夜夜都萦绕在他的心头,正伺机蠢蠢欲动着。在等待契机的日子里,所堆聚起来的 愤意、恨意日渐茁壮,无时不想着该从被夺走的地方拿回来,他不甘,他不甘重做池中 之物,又得一步步重新往上爬。
花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光阴,才获圣上亲睐蒙任东相?而又散掷了多少千金拉 拢政友、千方百计培养门客?这些都是能助他更上一层楼,直通青云顶端的利器,却在 一夕之间,为了怀炽的一个小小的心机,他这过河走卒,全盘皆输。而伤他更甚者,是 怀炽对待政敌的方式,无论他曾经挣求到什么,怀炽都不留给他,只教他在失去了高官 厚爵之后,难堪地被逐出东内,同时也抢走了他的女儿。
可是,无论他失去了多少,怀炽雅王的地位都不会变的,怀炽依然是圣上宠爱的皇 九子,在朝中的地位还是那么不可动摇,甚至也无人能奈他河……这在他这失败者的眼 中看来,是极端不公的,为什么,在他失去了那么多之后,怀炽还能拥有这么多?
在这天朝,皇子遇袭遭刺的事件时有所闻,因此,多个皇子遇袭的事件不算多,也 不是什么新鲜事,那么……又何妨再多一椿呢?
辛无疚闲适地品尝着手中的香茗,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糟蹋了我的女儿,又令我遭东内逐出,而这些只是他的一点小手段而已,往后我 若是想重返朝野,有了前车之鉴后,我可不能冒险让他再耍手段对付我,因此这个眼中 钉,非拔不可。」
虽然是很赞同他这么做,但辛夫人不禁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怀炽是个皇子,要杀他……并不容易。」堂堂一名王爷哪是那么容易行刺 的?不要说他的身边定是高手如云,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专门保护他的冷天海,他们 恐怕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