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道命。」
※ ※ ※
「你已经在大雨中跪了七天七夜,还不放弃吗?」云栖俍施施然踏出栖俍圣宫,走到云左弋身旁。
尽管外头狂风暴雨,云栖俍却在专业打伞人的遮蔽下,毫不受波及地保持一身清爽。
「只要皇兄不应允,我就一辈子跪在这儿。」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的云左弋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你倒说说,你希望我应允你什麽?」
「帮我救回雪爧,唤回她的魂魄。」
明知不该强求皇兄逆天而行,可是……他真的受不了了!
天天抱著雪爧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直的尸身,他的心就越来越寒。
曾想一死陪她,可她合眼前立下的死咒却让他不敢轻举妄为,唯恐……唯恐……以死相殉,仍见不著她!
更怕应验了那句:生生世世,相见不相识!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我知道,我愿承受所有的灾厄,但求今生有她相伴。」
「唉……」
「皇兄?」
「你确定要救她?」
「是,只要能救她,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就算要你牺牲一切,却只能救回她的人,唤不回她的魂,你都甘愿?」
「唤不回她的魂?」
「她的三魂七魄因立下死咒,导致排拒、游离,难以凝聚。所以就算救回她,她也不再是原本的她。」
「不再是原本的她?」
「想救她,你必须放弃荣耀、尊严、地位……以及你自己。」
「我自己?」
「她都不再是原本的她了,难道你还想做原本的自己?」
「我……」
「这是逆天而行的代价,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第四章
五年後
「雪儿……你瞧,外头下雪了。」左弋打开窗户,让冰冷的空气流入沉闷的室内。
「雪……雪?」神情呆滞的雪儿指指窗外纷飞的白雪,再指指自己,脸上尽是茫然不解。
「嗯,雪。」左弋将手探出窗外,掬了一把雪凑近雪儿的面前,好让她瞧个仔细。
雪儿怯怯地伸手碰了下闪著冷光的白雪,随即像被电到似的急收回手。「冷,好冷。」
被她孩子气的举动惹笑的左弋放掉手中的雪,用温暖的双手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住。
「这样就不冷了。」
「嗯,不冷、不冷。」雪儿朝左弋露出童稚的笑。
望著雪儿天真的笑颜,左弋也跟著笑了。只是,他的眼中却隐藏著深深的忧郁。
尽管如此,他的笑仍是发自真心,因为雪儿现在的情况已比初醒时好上许多。
犹记当时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像个布娃娃似的看著他。
可现在,她能说、能动,也会笑了。
见到这样的她,他已心满意足。
「笑,笑。」她抽出自己的手,摸著他的颊。
「对,笑,雪儿笑笑,才漂亮。」
「漂亮,漂亮。」听见他的话,她笑得更加灿烂。
「是啊,笑笑的雪儿最漂亮了。」左弋宠溺的将她拥入怀中,凝望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他不後悔。不後悔为了她背弃自己的姓氏,不後悔为了她屈居人下、自愿为奴,不後悔为了她尽敛傲气、尽抛刚愎性格。
一切一切的改变,全为唤回她的魂。
唯有他不再是云左弋,她的魂魄才可能一一凝聚,不再为了抗拒他的气息而相互排挤。
「抱抱亲亲。」雪儿习惯性的要求左弋将她抱得更紧,好让她更加温暖。
「好,抱抱亲亲。」左弋将她抱得更紧,亲昵的吻著她冰凉的粉颊。
由於她的魂魄不全,所以她的身子总是冰冰冷冷,唯有依靠他人与她相依相偎,才能勉强暖起来。
所以只要一见著他,她就习惯性的赖著他、分享他的体温。
「暖暖,暖暖……」她心满意足的将手放在他面前,让他为她呵气取暖。
发现她的呢喃声音越来越小,左弋温柔的垂眼一探,果然发现她已闭起眼,舒舒服服的倚在他怀中睡著了。
「雪爧……我的雪爧……」他又怜又爱、又喜又凄的将脸颊贴上她的,凝视前方的眼神一片凄迷。
※ ※ ※
「猫咪……」
立在树下的雪儿抬起头,眨眨眼,看著一只灵巧的猫咪攀上枝干,迅速的消失在树叶中。
好奇的她伸出双手,摸上结实的树干。
「喔。」雪儿痛呼一声,缩回手,张开手掌一看,细嫩的皮肤已经被刮出数道红痕。
抬起头望向上方,小花猫忽然从密集的枝叶中探出头来,朝她喵了一声,好似在邀请她一同上树游玩。
因此,她重新伸出双手环抱树干。
咚!她抚抚摔疼的臀部,鼓著颊,遥望树上的猫咪。
才犹疑著,小花猫再次对她发出邀请的叫声。
舔舔唇,她手脚并用的企图攀上树干……
「雪儿……雪儿……」回到房里见不到心爱的俏人儿,左弋神色慌乱的左瞄右望,放声叫喊。
「唉唷……」
户外乍响的呼痛声立刻吸引左弋的全副注意,他迅速赶到树下,直觉的伸出双手——
果然,手才刚伸直,就捞到一个从天而降的粉色小精灵。
「雪儿!」左弋沉著脸,瞪视著跌落在他怀中的小精灵。
「怕。」雪儿缩了缩身子。
「你也知道怕?」惊魂未定的左弋控制不住自己,摇晃著一脸惨白的雪儿。
「你吓坏她了。」闻声由厨房冲出来的李嬷嬷由左弋手中抢过雪儿,温柔的哄抱著她。
「我……」望著雪儿紧缩在李嬷嬷怀中的模样,左弋这才惊觉他刚才的态度果真太激烈了。
「雪儿……」他伸手想拉回雪儿,却吓得她更缩进李嬷嬷怀中。
「不……」
「雪儿别怕,我……」
「嗯……」惊惧的雪儿摇摇头,整张小脸全埋进李嬷嬷的怀中。
「雪儿乖,他是弋哥哥,你最喜欢的弋哥哥呀。」不忍见左弋一脸的痛苦,李嬷嬷帮忙哄著雪儿。
「他不是,不是,弋哥哥不会凶凶,不会凶凶。」
「是是是,弋哥哥不会凶凶,所以弋哥哥帮你把会凶凶的人赶跑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李嬷嬷心疼的拍哄著雪儿。
雪儿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偷偷朝左弋的方向观了一眼。
「雪儿乖,到弋哥哥这儿来。」左弋展开双臂,朝她露出灿烂至极的笑。
「弋哥哥抱。」再三确认没有可怕的气息後,雪儿如粉蝶儿一般,飞扑进左弋的怀中。
笑容满面的左弋内心滴著血。直到今日,由雪儿适才的举动,他才悲哀的知道,五年来,雪儿根本完全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究竟长成何种模样。
她所喜欢的,不过是脱胎换骨後的他带给她的感觉,一种温暖、安详的感觉……
所以,弋哥哥对她而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感觉;凡是能给她温暖的,全是她的弋哥哥。
「她病了,别怪她。」李嬷嬷担忧的望著左弋。
「我知道。」搂紧雪儿,左弋将脸埋进她的发中。
「弋哥哥乖,雪儿乖。」雪儿侧过脸,纳闷的看著在发抖的左弋。
「雪儿乖,别动,让弋哥哥就这样抱著你一会儿,好不好?」左弋的声音微微哽咽。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恐是未到伤心落泪时。
「好。」雪儿若有所思的睇著左弋宽厚的背。
他……在哭吗?
※ ※ ※
「水,玩水。」被环在左弋怀中与他共乘一匹马的雪儿忽然拉拉他的袖子,一脸希冀的说。
看了眼潺潺溪水,左弋找了个适合的地方停下马匹,抱著雪儿飞身下马。
雪儿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往溪边跑,瞥见心急的她差点滑跤,左弋连忙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