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这桌算我的,一锭银放这儿了!”
咚地一声,银子安稳地放在桌上。
“各位,我先告辞了。”豪爽地抱拳以礼,燕奔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店里三名脸色吓得惨白的书生之中,白衫书生首先回神,盯着桌上银锭半晌,终于决定伸手拿起。
谁知道一拿起来——
匡嘟一声,摆放好酒好菜的桌子竟然随着他拿起银子的动作毫无预警地崩垮于三人面前。
“这、这……”三名书生瘫坐在原位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会儿才意识到自个儿从鬼门关前绕了圈回来,没有死成,已算万幸。
老天爷!他们竟然不知死活地轻蔑一名武林高手!
第二章
“半停半行半观望,且走且看且思量;君问吾将居何处?但言四海皆可藏。”
清清淡淡的吟诗声在不知历经几代前人挥汗开垦出的平坦山路上回荡,伴着冷冽的山风和驴拉的篷车踏踏的步伐声,别有一番物外情趣。
突地一个颠簸外加一声破天响的驴叫阻断吟诗声,车也因此顿停。
“怎么回事?”车帘从里头被拨开,探出一张茫然脸孔。
那是一张俊秀不足以形容的容貌,面如冠玉、风采翩翩,仙风道骨似的飘然离世,给人一种缥缈感,令人觉得这名男子与众不同。
只可惜一只黑色眼罩罩住这名男子的左眼,成了缺憾,令人惋惜。
拉车的驴仿佛通晓人性似的,甩着头,前蹄不停踏地;男子下了车查看,发现右侧车轮陷入被降霜遮住的凹洞,难怪车子动弹不得。
“这么一点小伎俩就将你唬住,莫孬。”男子抿唇笑道。
驴子发出无辜讨饶的撒娇。
“呵呵呵……就原谅你这回。”
不过现下该如何解决才好?男子支着下颚思忖。这篷车之重不是他一人之力就可搬起,要他推车那更是想都别想,一身懒骨要他这么折腾自己未免太不人道。
那要怎么办呢?嗯……右眼瞄了瞄山路两旁。
“啧啧,小弟遇一个困境,还请两旁隐身多时的绿林好汉现身,帮个小忙推车如何?事后小弟定赠谢礼。”难怪这条山径虽然平坦,但路上杂草丛生,原来是有山贼野寇出没,才让这条路逐渐荒芜。
“去你个祖宗!”被发现的贼寇纷纷自树间落下,数了数——约莫有十来人,为首者是其中最健壮的彪形大汉。
“要爷们帮你推车?小子,你是不要命了还是存心找死?”他们是名气响亮的山贼耶!要他们帮忙推车?
“何必这么气愤?”男子笑意不减,口气也有点无可奈何。“用不着问候在下的祖宗吧?要不,你也得下阴曹地府去才知道小弟的祖宗过得如何啊!”
“你——你找死!”
“慢。”手中摺扇向前,暂时止住贼寇将起的攻击,男子神色依然从容。“在下不过行经此路,用不着以死相抵吧?诸位不过要点过路费,在下也只想下山去,不如来笔交易,五十两白银充当过路费,诸位若肯帮在下推车,再加十两。如何?”
“杀了你抢走所有银两岂不更聪明?”贼寇之中有人脑子动得比较快,抢先如是说道。
“说得也是。”男子点头,很讶异贼寇之中也有肯动脑子的。
“那么,这笔生意谈不成了?”
“连谈都不用谈!”
为首者一吆喝,十来人极有默契地冲向被围在中央的男子和驴车。
真不想动哪……男子悠哉游哉地想着,移步到驴子身旁,解开驴背上的重负,拍拍驴子。“全是你的错,由你收拾去。”
驴子会意地长鸣一声,迅速冲向来袭的贼寇。
只见此驴前蹄后腿并用,执刀剑棍棒的贼寇不是被前蹄踢中胸口,就是被强劲的后腿踢飞数尺,倒地不起。
转眼间,十来人只剩侥幸没挨中驴脚的五六人还能站着撑场面。
“还要打吗?不如就帮帮在下,赚个六十两白银回去疗伤如何?”男子好心劝道。真是不用脑袋,怎么才能做不赔本的生意还不知道么?“若再执迷不悟,恐怕连一两银都没有。”
“你……你,好样的,给我上!”
气不过、怒更甚,贼寇们被男子一句风凉话点起更盛的火气,就算受伤倒地,也因为怒气填膺,硬撑起身子展开第二波围剿。
啊啊……反而激起更多怒火哪。男子心想。
真是错估,想不到这山贼野寇还有些志气呵。情况如此危急,然这男子还有时间闲闲思忖,当真是不知死活。
“看本大爷的刀!”其中一名欺近男子的山贼在举刀挥下时大喝。
一刀落下,没有利刃划开人肉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却不见方才还在眼前的男子。
人呢?
“在后头哪,这位大哥。”
轻笑淡扬,随后一只摺扇敲上山贼后颈,就见一名彪形大汉闷声倒地。
“各位,在下并不想惹事,小忙不帮也就作罢,在下并不强求,不过再玩下去,可别怪在下不留情面。”懒得动、懒得打才说这么多劝他们收手,为什么这些人就是听不进去?
“纳命来!”
“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男子轻声言道,闪过一刀一剑,又摇了头。“唉……真是自找苦吃。”他说的是引出山贼的自个儿。
就在他返后以躲避迎面袭来的棍棒时,不料脚跟踩上凸起的石块,一个踉跄,眼见就将挨上一棍——
叩的清脆一响,是棍棒交击声。
适时出手的是——
***
“我说贼老兄,做山贼嘛,何必这么认真?”正被件恼人的事烦得不知如何是好,又眼见这山路漫长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而觉无聊的当头,正好听见嘈杂吆喝、刀剑挥舞声,一时好奇才闻声而来的燕奔,单手起棍挡住正要敲上跌倒在地的男子、毁去一脸俊秀的狠棍,完全不把对方运棍的力道放在眼里。“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好玩的,不过为财嘛,何必动气。”
“你少管闲事!”十来名贼寇返后,重新整起场面,将二人一驴围在里头。“要命就快走,别碍着了爷们办事。”
燕奔见怪不怪地打了个呵欠,侧头看向身边才站起身、正忙着拍去衣衫灰尘的男子。“我说你啊,如果我帮你打退这票杂碎,又帮你推车,算你一百五十两白银不为过吧?”
一百五十两?男子挑了眉,右眼斜睨。“一百。”
“一百五。”喂,这山贼少说也有十六、七个,才多四十两银多不划算啊!
“九十。”
燕奔摇头,手指比出“一”跟“四”。“一百四!”
男子同样摇头,杀得更低。“八十。”
败给他了。“一百就一百,要不就走人了!”
一旁被冷落的贼寇气得咬牙。
在他们面前讨价还价?有没有搞错!“把他们全杀了!”
吆喝声群起,猎物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激得所有山贼怒气横生。
眼见局势不利,男子点头,结束议价。“行。”
燕奔扬掌向他。“击掌为凭。”
“口头为证。”男子扬掌拍合。
“好。”咧嘴大笑,燕奔执棍在掌,足尖一点,迎战十来名山冠。
只见他的随身齐眉棍在掌心把玩旋转,像个孩童在耍根似的;巧的是每一棍不是打中山贼胸骨、就是袭上山贼的背脊,发出结结实实的闷重声响,一根落下就是一人倒地不起。
最后甚至棍身随腰转出大圆,两端棍顶如水花四散般地挡开围剿上他的刀剑,点击贼寇双掌,痛得他们抱手跪地,哀声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