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达……”屠允武吃力地撑起身子,朝牢外的人嘿嘿直笑。“你只能……用这种伎俩来对付我吗?”
“你……你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何达以眼神示意手下打开牢门。哼!现在他用不着怕那莽夫了。“来人!把屠允武给我架起来!”
“你休想!”宫仲修挺身挡在狱卒前方,冷眼瞪视着何达。“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蛇咬。”居于优势,何达自然气焰高张,无所顾忌。“告诉你,这毒不是你宫仲修一名小小的大夫能解的,这解药只有我有,若你想要他活命,就答应成为我的人。”
当他的人,“你……这色胚……果然还在打这主——唔……”剧痛让屠允武说不全话便倒在草堆上吃力喘息着。
宫仲修回头才想要蹲下去查看屠允武的情况,何达已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反方向拉。
“放手!”
“你要他痛上一天一夜,最后饱尝噬心之苦而死吗?”
“你——”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人,我马上给他解药,也不计较他通敌叛国之罪,让他安全离开州,你觉得怎样?”
宫仲修正要开口,被扯向何达的身子忽然一顿,回头看才知道是屠允武扣住他另一只手腕,目光愤怒如火焰。
“不……不准,”这笨蛋该不会真以为这样就能救他吧?“我不准,听见没有!仲修,你只能是我的,不准离开我……”
“可是你……”
“你能陪我死一次就不能陪我死第二次吗?”吃力的吐出想说的话,屠允武痛得躺在草堆里不停喘出重气,即便痛苦如斯,他还是固执的不肯放手。
陪他死第二次……
“宫仲修,这毒只有我能解,你——”钳制住他的手突然被宫仲修甩开,何达一愣,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就见宫仲修扬起冷笑,淡漠的表情里净是了悟后的释然。“若他死,我绝不独活。”
“说得好!”
随着话声一落,瞬即有两道人影不知从何方落下。
第十章
“屠允武这笨蛋恐怕是被瘟神给缠上,才会倒霉成这个样子。”风唳行端详着躺在床上一脸痛苦样的屠允武,同情地说着。
房里众人的视线不由得全有志一同地落在兀自侃侃而谈的他身上,仿佛他就是那尊瘟神一样。
风唳行回头,终于瞧见众人的目光。“喂,你们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我把霉运带给他的?”
“不可否认,从你提出辞官害他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升官之后,他的确一直在走霉运。”
“离休,现下你不是个娘儿们,别以为我还会对你客气。”听听,他说的话能听吗?
“若自认武功高于我,尽管来试。”
“离休。”
“唳行。”
可以牵制这两人的最佳人选各自开口,平息这团乍起的火气。
远坐在一旁充当没事人的西门独傲和夏侯焰,相视低笑。
“喂喂,别把我们当戏看在一旁偷笑。”离休指向西门独傲,气愤不平。
这算哪门子朋友,只会看他们笑话。
“失礼了,请见谅。”夏侯焰起身欲作揖陪罪,却被西门独傲揽进怀里,绿眸不解地望向他。“鸿翼?”“不必道歉。”西门独傲扯住他,要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别浪费眼力看这些人。”要看就看他。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没说。
但夏侯焰仿佛看穿他心中的想法,碧绿的瞳眸先是愕然一瞠,而后理解地笑起眼。
“喂喂,鸿翼,你说的‘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啊?”离休双手擦腰,气呼呼等着他解释。
“离休。”怵言拉住他,摇头叹息。
谈话间,房门被人推开,宫仲修正端着一盆水走进来。
“你们还在?”
“最起码也得等他醒来,确定他活着才能离开。”风唳行环视房内所有人。“大伙儿都是这样想的。”“是吗?”宫仲修抬眼打量众人一眼。“恐怕没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离休首先发难,踱到床边,一个弹指打上屠允武的鼻梁。“要我费尽力气把他从牢里拖出来,这笔帐不算我就不叫离休。”
“容我提醒,拖他出来的人是我。”怵言淡然开口,不在乎是不是会让他找不到台阶可下。
“你真可恶。”果然,找不到台阶下的离休最后只有将话咕哝在嘴里,双眼不甘心地瞪着突然变得多嘴的怵言。
风唳行毫不客气地送上笑声,大笑他活该。
“你们真吵。”西门独傲拉起夏侯焰,淡淡落下这话后转身就走。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受不得激的离休立刻追出去,怵言先是叹气,最后还是跟了出去。
风唳行当然不放过看热闹的机会,拉着呼延律龙亦夺门而出。
宫仲修放下水盆,关起房门,着实感谢西门独傲适时的相助,让他耳根得以清静;天晓得这几日下来,周遭嘈杂的声音扰得他有多心烦意乱。
拧干布巾伸长手正要擦拭屠允武的脸,却被抓入掌中。
“你醒了?”
“嘘。”屠允武以食指抵住他的双唇示意他降声。“我可不想又把他们招进来。”他边说边起身扭扭筋骨。“我昏睡多久?”
“三日。”总算醒了。宫仲修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擦拭的动作未停。
“你解的毒?”
“当然。”不是他还会有谁。“只要是毒就有解药,你该庆幸蛇总管这味药草正好能解此毒。”
“呵呵,何达小看你了。”屠允武满意地直笑,跳下床,伸了伸多日未伸展的筋骨,舒服地叹了声。“还以为这回死定了哩。”他笑道,口气着实像刚睡醒般抱怨床太硬似的轻松。
可宫仲修就没他这般轻松自若,三天来所受的煎熬好比当初目睹他坠崖的心情,坐在床沿动也不动的;直到屠允武叽哩呱啦好半天,发现没有回应转头看他时,才发现他竟靠在床帐边睡着了。
屠允武走近床边,小心翼翼、努力不惊醒他地悄悄将他移到床内侧,自己跟着躺到他身边。
屠允武拉起被子盖住两人,正要伸手搂住他的腰替他调个舒服的睡姿时,宫仲修的动作更快。他侧翻过身子挨向他,直到脸埋进他胸口,模模糊糊咕哝一声后便沉沉睡去。
“难为你了。”屠允武低声轻喃,不介意抱着他再睡上一回。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更鼓罢。吵醒屠允武等人的不是报更声,而是照照火焰吞噬万物的声响。
“这到底是……”屠允武牵着宫仲修冲出屋外,还没问出话,同样冲到中庭的其他人给了答案。
“吐蕃兵夜袭,现下州陷入一片火海。”得到手下送来消息的离休简短地道:“这里已非久留之地。可恶,竟然连我的绿柳庄都烧!”该死的蕃兵!他离休不找人算帐才怪,
“城外七万大军难道一点动静都没有?”怪了,他的兵有那么不济事吗?
“那七万大军现下群龙无首,还被何达的人把主将通敌叛国的消息传得全城上下皆知,士气之差可想而知。这种时候,小小的调虎离山计就能让整个军营大乱。”熟谙兵法的风唳行解说道。“攻心为上,想不到蕃兵也有这种脑袋。”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怵言踢开压倒下来的横木,提醒众人:“要说话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大伙儿相视得到默契,立刻由离休带路逃出绿柳庄。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火光四起的景象已在他们背后数十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