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的答案呢?」
季劭伦翻了个大白眼。「你还真是锲而不舍耶!」
「这是我的长处呵!」P.K.假假地咧嘴而笑。
「如果遇到天使是不?」见他点头,季劭伦将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酒杯上。「如果 这世上真有天使让我遇到的话,就是他的不幸了。」
P.K.皱眉。「怎么说?」
季劭伦忽而残酷一笑,隐约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哀,「我会折下他的羽翼,让他 飞不回天堂,永远只属于我一个。」
「真可怕。」P.K.被这答案震得出神,呵呵僵笑,「你是个独占欲极强的人。」
「所以我才不屑一夜情,这方式满足不了我,只会让我觉得骯脏。」
咚的一声,一瓶轩尼诗XO大咧咧地放上吧台。
「P.K.?」
「喝吧、喝吧!」P.K.爽快地道:「算我的,一是祝你终于脱离苦海,二是祝你将 来前途无量,下回剑桥的聘书你可以不用再拒绝了!最后祝你能找到那可怜的天使。」
季劭伦先是一愣,听进他的每一句话之后,终于咧嘴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代表开心 的笑容。
「幸好有你当朋友。」伸手拍上他结实的臂膀,他真的庆幸来天使,更庆幸认识了 他。
在天使,没有机会接收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毋需隐藏真实的自己;每个来到天使的 人都有自己的一方世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刻意盯着你像 研究怪物一样。
自由自在是天使最吸引人的地方,犹如希腊?神居住的奥林帕斯山,自在且不受世 俗拘束。
P.K.是天使这块净土的创始者,同志身份让他更了解圈内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还有最厌恶什么──需要隐密、不需要同情、最厌恶异样的目光。
在天使,想要的都有,不想要的绝看不见,这一点,P.K.居功厥伟。
「喝吧。」P.K.怂恿道。「虽然说一醉解不了千愁,不过喝醉了比较好睡,睡饱了 ,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季劭伦笑了笑,一杯又一杯,直到瓶底干涸,直到半醉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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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沦,自暗黑的夜幕直直倾泻而下,犹如情人分手时悲痛得几乎流不尽的伤心 泪,无数滴地交相落地,啪啦啪啦的声响勾引出无数烦闷的心情与焦虑的情绪。
幸好是在大半夜下的豪雨,如果是白天,数不清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怕不骂死天 公不作美,净往地面倒水才怪。
叮咚叮咚──大半夜里,门铃声像催命符似的猛响,加上雨声滂沱,被吵醒的人不 被赋予控制脾气、和?悦色的义务,咒?是可以原谅的事情。
四、五个人因此边走出房门边咒?。
「去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三更半夜吵上门!」
好梦无端遭人扰,其中一人不耐烦地一声令下;用不着指名道姓,被吵醒的人也知 道命令者是叫谁去。
昏暗只点一盏小灯的客厅里,黑影默默移动,执行突然加诸自己身上的工作。
像永远下不停似的雨夜里,铁门外一道影子狼狈地半挂在铁条与铁条之间;透过两 旁门柱上的英式古董灯,照出一张俊朗却陌生的脸。
叮咚叮咚──陌生男子兀自按着门铃,声声突兀又吵人。「你要找谁?」隔着门, 他扯开嗓子,音量压过雨声。
「什么……找谁?老刘,是我……劭伦。」
老刘?
「还不开门……我、我回来了……好累……呕……」
「喂!你要吐到别家去吐!」紧张的声音响起。
老天!他吐在门外头,要是明天一早被他们看见……「快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别脏 了这里!」
「老刘?你怎么变了个样儿?呃……」
「我不是什么老刘,你走错地方、找错人了!」这醉汉怎么那么烦。
打开大门旁供人通行的侧门赶紧走出去,还来不及掩上门,他要赶的醉汉竟迅速往 他这边走来,啪的一声,整个人已半挂在他身上。
「好臭!」这是他第一个反应,捏住鼻子拚命想忘记人类必须呼吸才能存活这一档 事。「你……」
「带我进去。」醉汉仍然不知天南地北,自顾自地说道:「老刘,我醉了……累了 、倦了……真的倦了。「「你倦了是你家的事!」这人怎么重得跟猪一样!
他困难地移动双脚,慢慢将他往门外顶;托这醉汉的福,本来撑伞一身干爽的他现 在湿透了,哈!他真是倒霉!
本来就已经够不幸了,现在连不出门窝在家里睡觉都能撞上倒霉事。很好!他对自 己的人生愈来愈有「信心」了!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上门找碴?我是惹到谁了?要活受这种根本不干我的事的罪 。」
「活受罪?」醉汉迷迷蒙蒙地抬起眼。
咦?这家老刘好象真的不一样了哩,奇怪?「什么活受罪?你老人家有什么困难没 法解决吗?交给我,我帮你。」
「呵、呵。」他不屑地哼笑回敬,斜眼看他。
「你这该死的醉汉,喝得烂醉如泥,连自己都帮不了还想帮谁?」疯子!喝醉酒的 疯子一个。
忽而,醉汉板起脸、站直双腿,两手捧住他的脸,表情很是正经,「我……告诉你 ,醉了,总是会醒的,等我醒了就能帮你。」
他朝他咧嘴一笑后又开口:「现在,先带我回房里睡……明天我再……」
「喂!」怒眼瞪向突然埋进自己肩窝的黑色头颅,焦急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你还 睡!醒醒啊!这里不是收容所,你──」
「别推开我。」醉汉紧搂住身旁的他,有如即将溺死的人找到汪洋大海上唯一一根 浮木,收紧双臂,牢牢地不愿放开;嘴里吐出不着边际的话语:「别、别推开我,我想 爱人,好好地、认真地、温柔地爱一个人。」
推他离开的手忽然僵住,像是被他的话震慑住。
「我想爱人,想和普通人一样好好爱一个人,也想好好被爱、被温柔地对待;可是 ……可是没有人可以爱,也没有人爱我……哈哈!没有人可以爱,没有人可以爱我!没 有人……可、以、爱、我──」
「你这个……」他骂不出口,在看见这个陌生人脸上痛苦悲哀的表情后,即将出口 的咒?停在喉间化?无形;他讶异,讶异自己怎么会同情这个人!
「你会爱我吗?」
「咦?」从讶异中回神,看进一双血红的眼──眸里有被爱的渴望、有孤独寂寞、 有挣扎的痛苦,更有他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是因为这样才喝得烂醉如呢?大雨浸湿了全身似乎不再重要,心中升起的疑 问成了此时吸引他全副注意力的焦点。
半晌,他回头看向屋子,屋内早没了灯光;淡淡一笑,他早就习惯了,谁会在乎他 为什么出来这样久嘛!呵。
「别哭,我会保护你,所以别哭……」挂在他身上的醉汉没头没尾地道出这些话, 不知道自己得到人家的狠狠一瞪。
「我才没哭!」怒声出口,又立刻重重叹气。
「天!我跟你吵什么,你是个喝醉的疯子啊!」
他回什么嘴?哈,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吵?
「呼……」
没好气地瞪着垂靠在肩上的头颅,他关上侧门,走往屋子的方向。
第二章
哦!天──他的脑子、身体好象被卡车辗过一遭,又像被人拿榔头死命猛敲似的, 除了痛,就是热;奇怪,夏天到了吗?他竟觉得全身发热,就像在撒哈拉沙漠中一样的 炽热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