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干什么啦?」她的口气非常不好──事实上,见着他,她口气想好也好不了。
「你好凶哦!我又没说什么。」听听,口吻多么无辜,这让她觉得,她像极了欺凌弱小的土霸王。
香漓忍住满腔的无力感。「请问朱大公子又有何指教了?」
「你有没有空?」
「那重要吗?」香漓用很唾弃的表情看他。就算她说「没空」,他照常会缠得她头顶冒烟,问了不等于白问。
本以为他多少会自我检讨一下,岂料,他偏头想了想,竟很大方地说:「那倒也是。」
看吧!
香漓翻了个白眼。「想干什么就直说了吧!」
「陪我聊聊好吗?」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好像没有。」他笑得好愉快。
所以喽!问得真虚伪。
唉,又要减短几年寿命了。
不晓得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他就是有办法搞得她七窍生烟,五脏六肺来个乾坤大挪移,再这样下去,用不着等阎王爷召唤她,她自行了断远比较干净利落些。
有时,她真的会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罚她,让她遇上了这个大魇魅?就因为一时年少无知吗?
唉、唉、唉,好惨痛的代价呀!
算了,不理他就好了。
捞起自怨自艾的心,她打定了主意。一路上爱理不搭的,如此一来,他再怎么不识趣,也不得不摸摸鼻子,自己走人了吧?
「今年的花开得特别早呢!」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芙蓉花都开了,真美。」
「堂堂临威王爷,难道想当采花贼?」不损他两句,心里头还真不痛快。
「要采也要采最美的,出水芙蓉哪比得上你的绝艳动人,你在暗示我,可以『采』你吗?」没想到他不但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吃她一点小豆腐。
啧,三两句话本性便显露无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花,你采错了。」
「怎会呢?你不但是,而且还是『一枝红艳露凝香』呢!」他刻意加重「凝香」二字。
香漓僵了下。
该死!这卑鄙小人,又在威胁她了。
「你什么意思?」
「没有哇!」他眨眨眼,表情好无辜。「我只是在吟诗而已,我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以『凝香』为名了,原来是别有暗示,我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他根本就是断章取义!
香漓暗自气恼。「你要卖弄你的才学请自便,恕不奉陪!」
才刚转过身,便听到他不疾不徐地吟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可恶!他想嚷得人尽皆知吗?那别含深意的吟咏……她双颊烧红起来,分不清是羞还是恼。
她挫败地停下了步伐。「你够了没有?」
「咦?你不走啦?我本来还打算去找王丞相研讨这首凄艳的千古绝唱呢!」
这根本是变相的威胁嘛!听得香漓敢怒不敢言。
「不了,义父尚有要事在身,还是由小女子作陪吧!」
「这样啊!那……好吧!」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耻的男人!
他就不要栽在她手上,否则……哼、哼!她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回,她是打定主意,决计不理会他了。
「说话嘛,我很无聊唉!」
哼,他这人聒噪得要死,一张嘴动个不停,他会无聊?
「真的不理我吗?我很想听听你那美妙动人的天籁之音耶。」
哼,巧言令色鲜矣仁。
「唉,香漓──」
「你这人很吵唉!」她受不了地回道。
「可是──」
「闭嘴行不行?」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踩到狗尾巴,而它正以『不共戴天』的眼神瞪着你呢?」
「干你什么──啥?」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她瞬间脸丕变,狗狗的一双怒目凶光,瞪得她三魂掉了七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响起,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手脚灵活地纵身一跃,死攀住朱玄隶不放。
老天,这女人真是精力充沛!
朱玄隶看得瞠目结舌,原来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也有勒死人的本事!
在被她掐得断气之前,他已快手快脚的抱着她远离危险地带。
「喂,你把我搂得这么紧,该不会是要我直接『送入洞房』吧?」满怀软玉温香,他却享受不到半点乐趣,实在是──唉,他担心在还没一亲芳泽之前,他已先英雄气短了。
送入──洞房?
香漓意识稍稍清醒,这才留意到自己整个人正死巴着他不放。
惊人的艳红正迅速自她的脸庞窜烧。「你……放我下来。」
「这……」他好为难。「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要让人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那才真的是十条长江都不够她跳。
「我说──放、我、下、来。」
「可是──你不会后悔吗?」
她要后悔什么?难不成他真以为她有多觊觎他的「美色」,所以主动投怀送抱?真是是可忍,就不可忍!
「你够了吧?便宜都让你占尽了,你还想怎样?」
便宜?不,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被穿脑魔音摧残过的脑子到现在还恢复不了正常。
「你──确定?我真的要放手喽!」他又问了一次。
「快放啦!」啰哩叭嗦的,真难沟通。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吧!」说完,他手一松,香漓整个人笔直的往下掉──
「扑通」一声,栽入水底,激起好大的水花。
「朱、玄、隶──」杀人般隐含漫天怒焰的声音响起,一颗头颅挣扎着由水面冒出,一不留神,又吃了好几口水,呛得她好狼狈。
「你还好吧?」他蹲在池边,随便丢来几句问候聊表心意。
猫哭耗子。
她忿忿然哼了声,抹去脸上的水珠。「你干什么把我丢进池子里?」
「我本来就站在池边了,是你自己要我放手的,我还问过你好多遍。」
香漓不断深吸气,几乎将牙给咬碎掉。「那你又干什么站在池边?」
「你好笨哦!狗狗惧水,我不站水边,难不成等着被咬?」
敢情这还是她的错?谁教她太蠢?
「好,那我道歉。麻烦拉我上来好吗?」
「好。」朱玄隶很「不计前嫌」地点头,将手伸向她。
谁知,就在香漓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他时,他突然又抽回手。
扑通!
这一次的水花溅得半天高,更加令人叹为观止!
「姓朱的!你干么又松手?」香漓再一次冒出水面,以泄恨的眼神瞪着他。
「我想还是算了,万一你等一下又说我占你便宜怎么办?我可是个谦谦君子,所以还是不要碰你比较妥当。」他说得好正气凛然,八百年见不到一次的光风霁月全掏出来用了。
如果不是她浑身湿透,香漓一点也不怀疑她会冒上一把火,将眼前这杀千刀的男人给烧得尸骨无存!
「我、不、会、生、气,麻烦拉我上来好吗?」她磨着牙说道。
「真的吗?」他一脸怀疑。实在是他很少见到她没生气的时候,这女人的脾气实在……唉!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寡妇死了儿子──他看破兼绝望了。
「我保证。」她耐着性子说道。
「那──你不可以像刚才那样,借机对我上下其手、骚扰我、占我便宜哦!」
香漓吸气、再吸气……很好,还没被气死。
「我不会的,这样行了吗?」
「那好吧。」朱大少爷总算善心大发,援手一件,将她给拉了上来。
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滴水,头上顶着一朵花,衣服上还黏了无数残叶,那模样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