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他揉揉儿子的头,顺手挟了块肉到秋水心的碗中……看起来很油腻的那种!「娘不敢吃那个……」若儿立刻开口告知父亲。
「你娘应该教过你,吃东西不可以偏食,对不对?那她就要以身作则。」他三言两语堵了若儿的话,说得很合情合理。
但,可苦了秋水心。
看着碗中的食物,她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抬眼,不经意捕捉到他漾着冷讽的眸采,她恍然明白……他是故意要整她的!罢了,他不打算让她好过,她又何必再说什么,如了他的愿吧!这是她打一开始就作的决定,不论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不让自己多想,她一次入口,那滑腻的触感,教她秀眉紧柠,反胃欲呕的感觉直冲击着她。
好一番壮士断腕的神态呀!谷映尘斜睨着她,没料到一块小小的肉食,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她丰富的表情,让他噙起邪笑。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受不了口中令人反胃的滑腻感,阵阵翻涌的恶心感直冒了上来,她捂住唇,朝外头冲去!里头的父子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她在外头吐得昏天暗地。
谷映尘扶住她,若儿则是一脸忧心地站在她旁边。
「娘!你怎么了?」
秋水心只能摇头,胃像是翻了一圈,这一折腾,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儿,你回去把饭吃完,我陪你娘回房。」他手劲一施,紧搂住她的腰,不适的胃经他这么一压,勒得她又想吐了。
见她如预期中变了脸色,他假装看不懂,没打算要松手。
「可是娘……」
「听你爹的话。」这回出声的是秋水心。她已经没有力气陪他周旋了,谁晓得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回房后,她无力靠坐床头,闭了闭眼,语调轻弱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谷映尘闻声望去。「少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说过要她活着比死还痛苦,依目前的情况看来,离他的目标还远得很。
杀人,真的可以不见血,对不对?秋水心哀凄地想。
谷映尘就是个中翘楚。
他能残酷到什么程度,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如今也实在没必要再为此感伤,她早认清,为了达到每时每刻凌迟她、让她生不如死的目的,他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好哀怨呀!」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颚审视她,叹息声吐得不怎么有诚意。
「我真的很累,求求你让我有点喘息的空间,你也不希望我太快被你逼死,无法令你达到复仇的快感吧?」知道再这么下去,又会没完没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什么了。
「当然可以,我最有成人之美了。」他摊摊手,很大方地应允,那无害的口吻,好似她这模样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要我帮你吗?」他微倾下身,探手向她。
「不……」承受不住他深沈难测的言行,她一下子更觉昏沈,虚软得使不上力。
「别逞强了。」扯开腰带,宽了外衣,一瞬间碰到的触感令他手一顿,快如闪电地探向她袖内,取出之物,教他讶异极了。
「为我准备的?」他弹了弹刀锋,啧啧叹息。
好亮的一把匕首啊,刺下去准死无疑。她可真厚待他呀!「劳你如此费心,还真是过意不去。」他轻狂地低讽道。
「什……什么?」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听懂了他的意思后,连忙解释。「映尘,你别误会,这不是……」
「紧张什么?又没说不给你机会。」利落地转了个方向,长指捻住刀身,执起她的手,将匕首放回到她手中。「欢迎你一展身手。要是你能伤得了我,我在九泉之下都会为你喝采。」
他的神清写满了深深的嘲弄。想杀他!呵,那也得她有这个本事才行,就凭这个自不量力的女人,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都未必能伤他寸许!秋水心怔怔地看着手中寒芒闪动的匕首,再抬首望向他幽冷而不带感情的面容,心里明白,她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他不会想听。
映尘呀,你怎能如此误解我?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若想伤他,还会承受他所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无怨无悔了这么久吗?
这匕首,从来就不是为他准备的,自从上回发生了冯世祺的事件之后,她才想到要用这个方法自保,以防历史重演,并不是想对他不利呀!他难道还不明白,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他分毫?
罢了,多说无益,他要怎么想就由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了解,她是拿生命在爱他,爱得痴狂不悔!
第八章
银铃似的笑语回荡天地间,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若儿,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朝坐在青草地上的父母奔去。
「当心点,别又跌跤了!」
谷映尘话语甫落,小小人儿便直扑他的怀抱,一大一小滚在草地上嬉闹不休。
「臭小子,你想害我内伤吗?」笑闹了一会儿,他稳稳地搂住儿子,不重不轻地一掌往小屁股拍去。
「娘啊,爹欺侮人——」若儿气喘吁吁地大叫。
「秋若尘,你少恶人先告状喔!」
「好了,你们别闹了。」秋水心一手拉起若儿,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脸庞上漾着慈母的光辉。「瞧你,玩得脏兮兮的。」拭净了脸,又顺手拈起铺在草地上的点心往他嘴里送。
「谢谢娘。」语音模糊地说完,又跳起来追松鼠去了。
将视线由那忙碌的小小身影中拉回,她望向谷映尘。
冷峻容颜上的沁寒已然消融,望着儿子的目光揉入了一丝暖意,那是专属于若儿的温情,而她,除了冷漠,再无其它。
如果能够不为自己感伤,她必须说,他的确是个好父亲,对待若儿,他无愧于自己的父亲身分。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映尘……」
「嗯?」他接过杯子,目光仍旧停留在若儿身上,没有看她一眼。
留意到她的异状,他收回目光,敛起所有的情感,以幽冷的眸子望向她。「有事?」
「没……没有。」她仓皇地别开眼。
在他发现若儿的存在时,那已是既定事实,所以他会接受,但是若能让他重新选择,她完全没有把握结果会不会一样,他会要一个由他最痛恨的女人所为他孕育的骨血吗?
「若儿……」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试探。「他说想要一个妹妹。」
谷映尘有意无意地投去一眼。「你在邀请我?」
「不……」娇容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既然不是,就去找愿意配合的男人,不要问我。」他往后仰躺,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你怎么这么说!」明知她对他死心塌地,却总要把她说成人尽可夫,再怎么平常的对话,他都有办法含刀带刺,不让她好受。
她幽幽地凝望他,刚毅俊颜如寒霜镌刻而成,卓绝出众,却散发着寒如冰、傲如霜的冷绝气息。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她无法不将心缠系在他身上。
柔风吹乱了他的发,几绺不听话的发丝停留在卓众的俊容上,顽皮地抚弄着,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替他拂去,带着抑不下的强烈渴望,收不回的纤素柔荑轻轻爬过他绝伦面容,任由指尖一一淡抚飞扬的眉、紧闭的眼、英挺的鼻、薄冷的唇,眷眷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