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才十八岁,知道什么?”
“我知道任大哥很爱你,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知道这么好的男人,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次。他这么宠你、让你,不可能会做让你伤心的事,一定又是你自己小心眼,又在闹大小姐脾气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去找他,向他道歉好了。”
“梁心慧,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反了,这一家子胳臂全都往外弯的吗?
“就因为是你的妹妹,才不得不替你打算。你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少了任大哥,不把自己搞疯才怪,要是哪天任大哥铁了心不要你,看你怎么办!”
“那又怎样?他不要我,我就一定得要他吗?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回家?为什么我一定要他送?为什么我不可以自己生活?为什么我一定要他照顾?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看得这么没用?任牧禹是上帝吗?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梁心慧,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是不是?”无名火烧了起来,她不经思考就吼了一长串。
梁心慧傻了眼,很少见她这么抓狂失态。
“姊……”梁心慧呐呐地喊。
“我出去走走!”无心听她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饭厅。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清新的空气中有着虫鸣,却一点都不能舒缓她的情绪。
我究竟是怎么了?
她无声自问。
回家是散心的,为什么只觉得更浮躁?
同样的名字在不同的口中一再被提起,像是这辈子都与那三个字密密纠缠,她愈是满不在乎,愈是强颜欢笑,压抑到最后,反而压抑出满腔抑郁。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任牧禹”这三个字,与她依恋多深。
“阿影,几时回来的?”
她顺着叫唤回头。“昨晚,孙姨。”阿娘的姊妹淘,这个不能无礼,否则阿娘会扁她。
“怎么没见阿禹?”
又来了!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问候话吗?
不能给脸色看,只好生硬回答:“他很忙。”
“忙什么?不是我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时间,也该定下来了,依我看,这孩子不错,会疼你一辈子的,阿姨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不会看错人。”
“我知道的,孙姨。”
“不要光说知道,要做到!我等喝你们这杯喜酒很久了。”
“孙姨──”
“好了,我买菜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孙姨已经走远,她蹲在田埂间,像只驼鸟,以为把头埋进膝间,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
“梁姊姊──”
“够了!如果是要提任牧禹,立刻给我滚蛋!”她想也没想地吼出声。
“呃?”怎么办?男孩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抬头看了一眼。算了,何必为难小孩子?
“什么事?说吧!”
“上一次和任大哥谈到考医学院的事,给了我恨大的收获,我已经决定要考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自己去问他吧!”不过人家现在还理不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她在心底附加一句。
“好,谢谢。”走了两步,又同过头。“我爸爸说,他下了三十多年棋,任大哥是第一个令他有种棋逢敌手感觉的对象,问他哪时要再来杀两盘?还有,任大哥说他血糖过高,他很乖,任大哥列出来的饮食注意事项他都照办……”
天,这人是神吗?方圆百里,还有哪个人没被他收服的?
更深一层的领悟揪沉了心。
他何必这么做?说穿了,还不是在为她做人情?
现在才知道,他是如此用心在融入她的世界,努力让她身边的人认同他,认真地想陪她走完长长的一生……
晚上洗完澡,就寝前,老娘推门进来。
“喝掉。”
“什么东西?”有闻到人参味。
“喝就是了,问这么多。”
“噢。”不能怪她呀,老娘的态度,让她很担心明天台南乡间某处,会多一具无名女尸。
想归想,还是乖乖喝了。
“今天你和妹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呃?好吧,我是有点脾气失控,明天我会去向小慧道歉。”
“不是这个。你和阿禹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那么回事嘛,分分合合,很正常啊……”
“你以为你是谁生的?少跟你娘来这一套,要真的看那么淡,就不会整个人都瘦上一大圈!”
有吗?她摸了摸脸颊。“哪是?工作忙嘛──”
“那你跟小慧发什么脾气?”一句话堵死了她。
不愧是她娘,够狠。
“要是真的不能没有他,就把他找回来吧,何必为难自己?”
“妈──”突然间觉得鼻头酸酸的,分不清是因为母亲少有的慈爱。还是被说中脆弱心事。
梁母搂了搂她。“不迟的,阿禹这孩子看你看得很重,他的心会一直为你保留,只要你有那个心,都来得及。”
是吗?大家都好有信心,唯独她自己,却没有那个把握……
晚风吹进窗口,翻动未合上的日记,停留在最新一页的心情纪录。
分手的第二个月──
会不会,我其实早就后悔了,却不敢向皿已承认?
因为那错误的代价与痛悔,不是我能承受的?
第六章
第三话 爱停在最初
原来,她要的爱与浪漫,
始终停留在最初、最真、最美的那一刻。
该将那本分手日记封箱收起了,
没有他的日子到今天正式结束。
伸出双手,牢牢环抱住失而复得的挚爱,
她知道,这一回她将不会再轻易放手──
之六
真的不能没有他,就把他找回来吧,何必为难自己……
是吗?她一直在为难自己?
以为自己要的不是他,以为可以追求更美好的爱情,但日复一日,心只是更茫然无助。
回到台北的家,纷乱的心一直无法平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响身理的关系,还是没有人三天两头为她研究食补,身体的抵抗力一直不是很好,健康宝宝的招牌被踢了馆,这才发现身体原来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好。
由台南回来后,又开始咳嗽、流鼻水,恰好邵光启打了通电话来。
“你鼻音怎么这么重?”
“就感冒了咩!”
“怎么会感冒?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打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他口气有些浮躁,几天找不到人,心情不好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既然知道我感冒了,你口气就不能好一点?”
“什么叫“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几通电话,一句话也不交代就走,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觉?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好嘛,是我的疏忽,行了吧?”
“你知道这样的疏忽代表什么吗?你──”
也许是身体不适,情绪管理的能力也连带降低,她一恼,竟脱口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任牧禹就从来不会凶我──”
话一出口,她就暗自叫惨。
完了,这无异于最嚣张的挑衅,在感情上,没有一个男人的心胸宽大得起来,她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把旧情人搬上台面来讲?
空气有一瞬间是凝滞的,而后,他讽刺地冷笑。“终于说出口了!这才是你心底真正的想法,你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不是吗?”这才是他最介意的,她的疏忽大意,显示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而不是她让他担忧了数日。
“我、我哪有……”连她都知道,这句反驳有多薄弱。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吻你,你感觉不到吗?每次靠在我怀里,你有多僵硬,我就不信他抱着你的时候,你会这么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