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关晟凌在石椅子坐下,「这位顾老对自个儿的医术可真有信心。」
「这不是更能证明他是爷寻的神医吗?」
关晟凌点了点头,转而问:「能不能想法子拿到那本求医名册?」,关南很快就明白主子的用意,主子想经由求医的人找到顾老,不过他无奈的摇摇头,「老伯说了,唯一能翻阅求医名册的只有顾老,这是医德。再说了,即便我们能看到名册,得知上门求医之人,也无法确定顾老愿意给谁治病,难道还能派人一一盯着吗?与其盯着那些求医之人,还不如直接盯着云山药庄,顾老一回来不就可以逮到人吗?」
「若是能确定顾老的归期,我们可以费点心思盯着云山药庄,但想早一步在他返家之前找到人,还是得从那些上门求医之人的身上下手。」关晟凌坚信云山药庄必定有连系顾老的方法,而求医之人中总有云山药庄得罪不起的。
关南很快就想明白了,「还是要盯着云山药庄,不过我们要盯的是上门求医之人。」
「正是如此。」关晟凌略一沉吟,「我记得越州府城有很多乞丐。」
「嗄?」
「花点银子,他们应该很乐意当我们的眼线,而且在越州,这些乞丐的消息肯定比我们还灵通。」
闻言,关南猛然拍了下脑袋瓜,「对哦,这几年京城的乞丐越来越少,我都忘了大街小巷消息最灵通的是乞丐,谁家的爷明明是兔儿爷却装模作样娶妻生子,他家夫人都没外头的乞丐清楚。」
其实京城的乞丐并不是越来越少,而是全部去了龙蛇混杂的城北。这几年政治清明,百姓不再饿肚子,但是乞丐并未随之消失,京城在天子脚下,京兆尹可不敢放任乞丐在辖下乱窜,最后乞丐进了京兆尹最难以控管的城北。
京城如此,大周最南的越州更不用说了,这里随处可见乞丐,不过乞丐显然吃得饱,倒也不见面黄肌瘦衣服破烂。
「多找一些乞丐,说不定寻不到求医之人,他们也能找得到顾老。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关南行礼转身出门。
关晟凌转头吩咐关东将茶具搬出来,这几日明景阳到处溜达,说是来了越州,不能不好好欣赏这儿的风光,今日想喝茶,他只能自个儿动手了。
为了给自身的医术有个来历说法,容安然不得不拜师,可是对一个有些歪掉的师傅,她真的很苦恼,跟着师傅相处的时间越久,她感觉自个儿也混成了四不像的大夫。
好吧,这个时代女子想光明正大当大夫太难了,偶尔能给相识的人看病,或者透过师傅、相识的人介绍病人,这已经够了,不应该不知足,四不像是情有可原,绝非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老头提着受伤的兔子,欢喜得走几步跳一步,嘴里还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小燕子,告诉你……」
「不问自取谓之偷。」容安然轻飘飘的打断顾老头,实在受不了如此美好的儿歌出自师傅之口,感觉小燕子都成了满口胡言的骗子。
「吱吱吱!」小狐狸非常认同的在旁跳来跳去。
顾老头见了恼怒的跳脚,作势要打小狐狸,咻一声,小狐狸就跳到容安然头上,当然,容安然伸手一捉将小狐狸按在怀里,不过小狐狸还是调皮的对顾老头吱吱叫。
顾老头孩子气的对小狐狸撇嘴,纠正道:「我又没说不给银子。」
「若师傅有心给银子,不是应该先给银子再取猎物吗?」容安然回想刚刚在山上,师傅见到陷阱有活兔子的表情,跟路上捡到银子似的,他绝对是抱着那种白得的想法。
「我直接将银子放在陷阱那儿,若教人捡走银子,我这不等于没给银子吗?我只能先拿猎物,再一家家敲门询问,看是哪家的陷阱再给银子,这有何不对?」顾老头很理直气壮,觉得自个儿是真正的聪明人。
容安然轻挑柳眉,「师傅真的会一家家敲门询问吗?」
「这是当然。」顾老头绝对会给银子,只是觉得不急,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
「为了避免师傅落个偷窃之名,我愿意陪师傅一家家敲门询问,无论如何总要在师傅『消灭」兔子之前将帐算清楚了。」她太了解自家师傅了,取走兔子的时候确实有过给银子的想法,但是当兔子变成一堆骨头,银子的事就可以抛到脑后,倒也不是他故意不给银子,他就是不太上心这点小事。
这会儿顾老头的脚跳得越高了,「你这丫头干啥如此较真?」
「我怕被人家逮着了,太丢脸了。」
「你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顿了一下,容安然难得板起面孔,「师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真以为没人看见吗?」
「这兔子甚至没受伤,人家怎么会发现?」顾老头就是看上这只兔子还活蹦乱跳,可以先养着,需要试药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师傅确定?」容安然的耳朵很敏锐,已经听见某家的门打开来,人家出了门就看见他们了,说不定先前在屋内时就听见他们师徒的对话。
「我很确定没人看见……」顾老头的声音突然止住,原本只是做个样子前后左右看上一眼,没想到就教他看见那位救命恩人,这真的很难为情,不过他脸皮厚,很快就将不自在的感觉抛到脑后,还主动快步走过去。「关公子,你可有在前面东边的林子挖陷阱?」
「没有,我们想要猎物,直接上山打猎就好了。」关晟凌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后面的容安然。
顾老头两眼一亮,「你常常上山打猎吗?」
「基本上两三日上山打猎一次。」
「你打中的猎物是死的还是活的?」
「大部分还活着,只是受了伤。」
「若是兔子,可以卖给我老头子吗?」
「华叔要活的兔子?」
「是,老头子在测试老祖宗留下来的药方,只能用活的兔子。」
容安然唇角一抽,测试老祖宗留下来的药方?她真的没见过像师傅脸皮这么厚的人,扯谎都不会心虚,不过若是当着人家面前提起缝合术,师傅就回避不了自己的懦弱,这实在太丢脸了,师傅不说实话也可以理解。
「华叔如此用心钻研祖宗留下来的药方,想必医术精湛。」关晟凌最近对大夫都很感兴趣,不自觉的就会关心一下对方的医术。
「……没有,老头子我对医术勉强有点心得。」顾老头觉得满腹委屈,平心而论,越州找不到一个医术在他之上的大夫,但是偏偏遇到缝合术他就看了,连带着称自个儿是大夫都很亏心。
为何有一种逼人家说违心之论的感觉?关晟凌说不出的尴尬,这位华叔究竟医术精湛,还是只是略懂歧黄之术?他见过的大夫,医术好的从来不懂得自谦,恨不得人家夸他神医,华叔若真的医术好,没道理自贬,所以应该如他自个儿所言吧。
「师傅,我们还得赶紧送银子给人家。」容安然对师傅太没信心了,深怕他脑子一热,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
「是是是,我们还赶着去送银子,告辞了。」顾老头也清楚自个儿管不住嘴巴,如今教人家撞见了,还是赶紧将手上的兔子过了明路,最后烧烤也不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