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晟凌很确定的点点头,「你爹号风华居士,不过只用在字画上,一般人并不知道,相熟之人习惯唤他的表字子真,你爹的字画价值千两,不只是深受文人喜爱,商贾也争相追捧。」
容安然一脸懵,真的还假的?
见状,关晟凌笑了,「你对宁成侯的了解真少。」
「……我们父女分开很多年。」容安然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有机会在荷花池见她爹作画,但好像不曾仔细看他画了什么。
「其实,宁成侯最有名的是草书。」
顿了一下,容安然嘿嘿一笑,「不难想像。」
「不过,宁成侯最常用的是行书。」
容安然指着画上的题字,「这是小篆。」
「你想问宁成侯为何用小篆是吗?」关晟凌见容安然点了点头,进一步提出自个儿的见解,「我若猜得没错,当时你爹娘应该还没有订亲,宁成侯可能担心教别人一眼就认出来,为你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选择少有人会使用的小篆。」
「我娘的画,我爹的题字,为何我娘差点毁了这幅画?」
「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宁成侯可以回答。」
「我想,我爹应该不知道这幅画被撕了。」
「这幅画是属于你爹娘的,你娘死了,当然只有你爹可以找到答案。」
略一思忖,容安然就明白了,「我爹为何在这幅画题字,当然只有我爹能够解答出来,再以此来推断这幅画究竟哪里有问题。」
「正是如此。」
容安然突然有点紧张,担心的道:「不知道这幅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娘性子那么绵软的人怎么会动手撕画?」
关晟凌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别担心,凡事有我。」
容安然感觉自个儿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闷声道:「我娘死了那么多年了,我不希望有任何脏水泼到她身上。」
「你啊,关心则乱,若是这幅画会给人机会朝你娘泼脏水,你娘会直接一把火烧了,而不是留下来。」
怔愣了下,容安然忍不住举手用力敲脑袋瓜,「我糊涂了,若是有可能为害我娘的名声,我娘烧了什么都没有了,干啥留下来成为把柄呢?」
「你别拿自个儿的脑袋瓜出气。」关晟凌索性将她的双手也圈进怀抱。
「你怕我变成笨蛋吗?」
「我是怕你敲疼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唇角扬起,容安然语带撒娇的道:「没想到你也会说甜言蜜语。」
「以前不会,如今会了,因为是你。」
容安然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太甜太甜了,其实他即便说情话也是一板一眼,没有刻意带着诱惑的情调,可就是让她觉得从里到外整个人都酥了。
「需要我陪你去找宁成侯吗?」
「我爹可能会吓坏。」
「我们两个都订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宁成侯应该要越来越习惯有我这个女婿。」
关晟凌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寻找真相,不过他也知道,他只要出现在宁成侯府,宁成侯府上上下下都要惊动了,这如何单独跟宁成侯说话?
「我爹可能没想到我嫁人的事。」她觉得她爹是那种活在当下的人,只怕等到她成亲前一日她爹才会有感觉吧。
「我真想今夜就将你娶回安国公府。」
两人明明相隔一日就可以见面,可他还是常常觉得思念入骨,因为即便见面,他们周遭都是人,好不容易等到她给大夫上完课,可以单独说说话了,也是匆匆忙忙,就算借着带她去吃好吃的多争取一点时间相处,还是很短暂,总之,没等他好好看她一眼,他们就各自回去,夜里,他不自觉就看着月色想着她,成亲的日子为何还如此漫长呢?
半晌,容安然害羞的将脑袋瓜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回应他,「无论何时,我等着你上门迎娶。」
「好,你等我。」关晟凌双手抬起她的脸,深深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为他们的约定盖下印记。
容晹看着书案上的牡丹图,久久无法回过神,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他们第三次相遇,牡丹初放的季节,喜欢当红娘的荣国公夫人办赏花会,京中许许多多未婚男女都去了,而她是为了作画跟着夫子一起前去荣国公府,当时一群姑娘吱吱喳喳,讨论的全是今日来了哪些贵公子,唯独她一心一意只见得到牡丹。
离开荣国公府之前他们在湖畔相遇,她开口请他帮她的画题字,他答应了,将她的画带走了,也因为这件事他们有了往来,他决心娶她。
「爹,你记得这幅画是不是?」容安然实在不想打扰她爹,可是她爹未免回忆太久了,教人看了很担忧。
回过神,容晹没好气的瞪容安然一眼,「你爹会不记得自个儿题过字的画?」
「这是不是娘的画?」
「这当然是你娘的画,你娘亲手交到我手上,请我在上面题字,题完字后我再亲手交还给她。」
容安然微微挑起眉,「这是娘的画,爹的题字,为何娘要撕画?」
「什么?」
「爹没瞧见吗?」容安然指着画的左下角,「这儿有撕过的痕迹,只是从后面补上一张素纸,重新糊好,乍看之下很难发现。」
容晹看出来了,不由得皱眉,「你娘最珍视自个儿的画,怎么会撕画?」
章嬷嬷也说了,娘最珍视自个儿的每一幅画,因此撕画这件事说不通。
「若是爹,在什么情况下会动手撕了自个儿的画?」
「你爹只要有不满意的地方就直接撕了。」
容安然抚着下巴看着画,「不满意的地方是吗?」
「你娘对这幅画可满意了,要不也不会请你爹题字,你爹的字早在当时就已经名满京城。」容晹骄傲的抬起下巴。
「爹仔细看看,这幅画有没有什么地方令你不满意?」
「这是你娘早期的牡丹图,稍嫌稚嫩……」
「爹能不能仔细看?」容安然直接打断容晹,神情转为凌厉,「这事很重要,女儿不是跟爹闹着玩。」
容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赶紧仔细的看画,看着看着眉头皱了。
「怎么了?哪儿有问题吗?」
「你娘习惯在画里面隐藏自个儿的名字,可是这幅画没看见啊。」
「娘习惯在画里面隐藏自个儿的名字?」
容晹点了点头,「你娘可调皮了,她的画一定有一样东西跟她的名字有关,譬如某一节竹子看起来像箫,借此暗喻她姓萧,或者出现丝状的东西,暗喻她名字中的纪,或是某片叶子看起来像一朵云彩,暗喻她名字中的云。」
容安然唇角一抽,没想到温柔的娘会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当初爹为这幅画题字,想必就没有看见这些隐喻,是吗?」
「爹不太记得了,成亲之后爹才发现你娘的小嗜好,经过你娘解说,后来爹就会特别留意,果然每一幅画都可以找到相对的隐喻。」
容安然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假设,「这幅画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假冒娘画的?」
容晹先是瞪大眼睛,接着噗哧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是刻意为之呢?」
「这幅画是你娘亲自交到爹手上的。」
「爹可以保证中间没有被掉包吗?」
容晹懵了,这完全超出他的理解。
「女儿知道很难相信,可是,若有人刻意模仿,并且在娘交给爹之前掉包,最后娘拿到爹题字的画,专注于爹的题字,而没有注意到画被掉包了,爹觉得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