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嬷嬷应声退了出去。
赵敏转身回到内室,取出收藏在柜子里面的长型匣子,拿着匣子在软榻坐下,匣子往旁边的几案一放,掀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幅画卷,缓缓向两边展开来,是一幅牡丹图——一幅早该毁掉的画,可是偏偏拿不出勇气,从此成了她的噩梦。
许久,赵敏还是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起来,放回匣子,不过心想,但愿将来有一日,她可以狠下心来毁了这幅画,彻底从过去走出来。
第十一章 揭穿秘密(1)
容安然将找人的事交给关晟凌,便搁下此事,找人不是一时半刻,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给阵容越来越大的大夫上课——除了关晟凌原先安排的几个大夫,如今又加入几个太医,可以说是越来越忙碌。
不过她还是觉得一个人的能力太小了,只能盼着这些学生快快上手,升级成为老师。
上完课,关晟凌照例会带她去品尝美食,虽然甩不掉一串电灯泡,但是两人可以在相处中更熟悉对方,有时候彼此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在想什么,不说一句话还是满心满眼都是甜蜜。
「这驴肉火烧可真是太好吃了!」容悠然第一次坐在街边的小食铺吃东西,看出去人来人往的,有些难为情,可是吃着美食,什么都忘了。
容安然点头表示同意,「驴肉火烧配上一碗棒子粥,再来一盘辣椒咸菜,真是绝配!」
「你多吃一点。」关晟凌情不自禁用帕子拂过容安然的唇角,动作很快,差点让人以为是幻觉,不过容安然脸红了,证实刚刚的一幕是真的。
容悠然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看了一眼关晟凌,再对着容安然调皮的挤眉弄眼,没想到关世子竟然是如此大胆的一个人!
容安然娇嗔的瞪了关晟凌一眼,推了一下容悠然前面的碗,「你专心吃东西,不要只顾着吃驴肉火烧,要配上棒子粥才不会噎着。」
「不会的,我喜欢吃完一样,再换另外一样。」
「这样比较能够品尝到食物的味道吗?」
「嗯嗯嗯,我这是——」容悠然突然瞪大眼睛,「那个……那个不是三婶吗?」
众人很自然的转头往外一看,果然见赵敏站在对面酒楼的大门外,紧接着一辆马车驶过来,赵敏低着头在纪嬷嬷的搅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接着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走出来,她的神情显得紧张兮兮,还不时摸了一下胸口。
关晟凌微眯着眼,这个妇人身上很可能怀有巨款,他转头看着关东,用目光指示妇人的方向,关东立马明白过来,起身追出去。
「发生什么事?」容悠然一脸迷惑的眨着眼睛。
「我们回去再说,赶紧吃吧。」容安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个妇人出现在对面高档的酒楼本来就很奇怪了,还不时流露出「我身上有大把银票」的紧张德性,不难猜到那位妇人上酒楼跟某人进行交易,不过这会儿不适合讨论这件事。
「哦。」容悠然低着头继续享用美食,不过不再坚持吃完驴肉火烧再吃棒子粥,而是一口驴肉火烧一口棒子粥,总之已经搞不清楚自个儿吃了什么,她的心思全在赵敏身上。
早膳过后,容安然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见到父亲在作画,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转身走人?
面对这个爹,她感觉很奇怪,他绝对不是个渣男,但也不是好男人,妻子对他而言,感觉更像日用品——要用时她可以供你使用,不用时就放在角落积灰尘。
平心而论,她觉得看上这样的男人,眼睛实在是太瞎了。
「你来这儿找爹?」容晹已经发现她了。
容安然走进凉亭,自顾自的道:「爹很喜欢作画。」
顿了一下,容晹不是很确定的道:「应该是吧。」
这是什么情况?容安然好笑的问:「爹不确定自个儿是否喜欢作画?」
「以前,作画不过是一门学问,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直到有一日在牡丹园遇见你娘,当时她正在作画,与杨柳湖光融为一体,我第一次对作画来了兴致,一个个丽人成了湖边最美的景色,而这幅〈湖边多丽人〉让我入了方大儒的眼,成了方大儒的关门弟子,然后不知不觉当中我就画上瘾了。」
闻言容安然来了兴致,走到围栏边的石椅坐下,「爹是在未订亲之前就认识娘吗?」
「没有牡丹园的相遇,容家和萧家是不可能结为亲家。」
容安然想起来了,祖父的功名是从战场杀出来的,而萧家是书香世家,若非她爹只有本事当文人,进士得了二甲头几名,萧家根本看不上宁成侯府。
「其实真正喜欢作画的是你娘,你娘尤其喜欢坐在这儿作画,有时候可以画上一日。明明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了,她总是不听话。」
容安然看着容晹半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有一种淡淡的感伤,爹来这儿作画或许是对娘的一种思念。
「你娘画的牡丹图格外动人。」
容安然有一点意外,「我没见过娘的画。」
「你娘死得早,你年纪又小,不懂得书画的价值,我便作主帮你收起来,全部在文安院的小库房。」
「娘留下来的书画很多吗?」
「萧家是书香世家,你娘有一半的嫁妆是书画。」
「这么说,我应该很富有吧。」
闻言,容晹忍不住皱眉,「铜臭味这么重,你当自个儿是商贾吗?」
「我身上应该是血腥味比较重,我可是从死人堆中寻找活命机会的大夫。」
容晹一脸懵的看着容安然,潇洒之中带着仙气的女儿怎么突然像个凶神恶煞似的?明明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从她口中说出来简直成了黑白无常。
容安然不难看出容晹此时的想法,觉得当女儿的这样吓唬爹爹不太好,决定出言安慰道:「爹,其实女儿的丹青还不错。」
「你养在你祖母身边,你的丹青能不好吗?」容晹忍不住送上一个白眼。
容安然嘿嘿一笑,在越州的时候,祖母容许她学医,不愿意用规矩框住她的一言一行,还由着她上山采药攒银子,可是大家闺秀该学的琴棋书画她也一样都不能遗漏,套句祖母的说法,她是宁成侯府的姑娘,不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其实就算不会琴棋书画,她也不认为自个儿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相同道理,她琴棋书画再厉害,京中大家闺秀看她还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无论别人如何看她,她就是她,她只想尽大夫的本分,救更多人。
容晹轻轻叹了声气,「除了长相,你真的没有一处像你娘。」
「我就是我,何必像我娘?」
怔愣了下,容晹自嘲的一笑,「你娘若是还在,肯定不希望你像她,而是方方面面比她还好还出色。」
容安然张开嘴巴又闭上,她可以劝爹不要想着死去的人,多关心活着的人,可是她不懂他们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说那些?她想,娘可能活得太短命了,以至于成了爹心里的白月光,难怪冰山大美人的继母对他来说都成了日用品。
「去去去,别在这儿烦我。」
容安然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爹出声,我早就走了。」
容晹一脸僵硬,还不是她一直站在那儿,他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容安然站起身道:「我不打扰爹了,可是爹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该休息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