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呢,一开始只是认命背锅,没想到却渐渐被他那特殊的气质给吸引,甚至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情愫及渴望……
这半年里,他们之间真的起了很大的变化呢,但,他爱她了吗?他从来没给过她任何确切的答案……
她默默地抓住他环抱自己的手,感觉到他那强而有力的双手微微地颤了一下。
“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但,你爱我了吗?”
马镇方心头一震,却依然不语。
“我希望你是爱我的。”她说:“因为我已经找不到任何你不爱我的理由。”
“重要吗?”他终于开口,却是无情无绪地,“你我都已经拜堂成亲,爱或不爱重要吗?”
“当然重要。”她的语气听来有点任性,“没有爱,就像是买卖了,虽然我知道一开始也只是买卖,但是……”
话未说完,马镇方将她整个人往侧边转,一手扣住她的颈后,一手捧着她的脸,然后毫无预警地吻住她的唇。
她先是吓得瞪大眼睛,但只消一会儿,便沉陷在他温柔的攻势里。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爱,可是此时此刻,她在他的吻里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爱。
他还在挣扎什么呢?他心里的那扇门、那道墙、那个魔……总有一天她要移除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小房间里弥漫着甜腻的气息,熏得她满脸娇羞通红……
“所以你跟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也没……碰她?”她疑怯地问,眼底有着醋意。
“其实我在外过夜时,不见得都在逍遥楼,就算是,也没碰过露湖或任何一个女子。”他说。
她噘着嘴,“谁信啊?”
“难道要我指天起誓?”他勾唇一笑,“露湖是逍遥楼的头牌,接触的客人非富即贵,我收拢她是需要她帮我打探一些消息。”
“咦?”她一怔,“她是你的细作?”
“也不算。”他说。
“可我看着……她对你不只是那样……”她盯着他,“你这样不是很伤她的心吗?”
“一开始就告诉她不能要,我也给了足够的报酬,是再单纯不过的买卖关系。”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她是没什么好纠结的。她很清楚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地里,二十一世纪的那套标准在这里并不适用。
“不说她了。”他结束了关于露湖的话题,从腰间拿出几张对折的单子交给她。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将单子摊开一看。
“书袋两百只、柿柿如意包两百个、丽妍袋三百……”她陡地瞪大眼睛,“这是订单吗?”
他点头,“几位来自西北及东北的客商下的订单。”
“你……你帮我拉客户?”她难以置信。
他勾唇一笑,“不是帮你,是为了我自己。你生意不好,怎么还我钱?我是商人,可不做血本无归的生意。”
赵宇庆感动得眼眶泛着泪光,两片唇瓣拉成欢喜的弧线。
“你这人也挺容易打发,刚才还因为露湖而气得七窍生烟呢!”他语带促狭,“听见有钱赚,眼睛亮了,嘴巴也咧开了?”
她对于他的嘲笑不以为意,伸出双臂便紧紧地勾抱住他的脖子,然后献上自己热情又感激的一吻。
她的主动总让他露出惊羞的神情,总暖着他的心,但只要一想到马赵两家的恩怨,他又……
半年有余了,他若想要她,岂有要不到的道理?
那么,为何至今他还压抑着不曾占有过她?
看着眼前这么眼睛泛着泪光,边哭边笑的小傻瓜,他明白了——
他舍不得。
他珍惜着她,他不愿意伤害她。她说她已经爱上他,她说她……希望他也爱她。
他爱她,但还无法毫无罣碍的爱她、拥有她。
至少,目前还办不到。有些事,他得弄得更清楚、更明白,不余半点遗憾……
为什么那个人回到刺桐至今,还不曾探访过赵毓秀?
是因为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还是因为牵连甚深,反倒特别的谨慎?
第八章 宴席中的试探(1)
总兵府。
书斋里,胡知恩看着刺桐会馆差人送来的八月会邀帖,神情严肃。
虽然因为母亲病重及病故的关系,他延迟至今才走马上任,但在这之前,他早已暗中查访在这刺桐城晦暗角落里曾经发生以及正在发生的种种污糟之事。
前任总兵杜宸借职务之便发灾难财,以官家之名义明里暗里收购着粮食,不顾百姓社稷之苦、哄抬价格,谋取暴利。
除此,杜宸还卖官,那些商户若想子弟有个一官半职,向他奉上银钱便可买得有名无权的闲官。
此人争民之利,以为可只手遮天,没想到却被告发,贪贿之事浮上台面,遭到弹劾查办后,他遭去职并没收田产家宅,大快人心。
然而杜宸底下,都司二员、千总三员、把总四员、外委千总三员、外委把总五员……拉起来可是一串长长的炮仗,可却有那么几个人至今平安无事,顺利脱身。
这些人之中,他最为在意的便是把总之一─高滨松。
高滨松是浦城人,十年前在总兵陈鑫任内便担任把总一职。此人长袖善舞,交游广阔,与刺桐会馆几位在刺桐城里能跟官家说上话的大老爷交情不浅。
知情人士皆知,他虽只是一员把总,却是杜宸之股肱,经常可以左右杜宸的决策,亦常担任杜宸的代理人,负责官商之间的交流跟斡旋,想必他从中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然而在杜宸遭到弹劾之前,他突然告病返乡休养,更在清算时逃过一劫,如今又在代理总兵任内复职,依旧位居把总。
自己到任十日,并未在人事之上做太多的异动,如今身边是敌是友,是正是邪,还不明朗,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文风不动。
身边能信任的都是他自己带过来的老部属,虽不多,但也足矣。
“大人,八月会乃是刺桐会馆三宴之一,您会赴宴吧?”说话的是刺桐新上任的都司许天龙。
许天龙跟了他六年,两人曾一起经历过生死劫难,是彼此都可将生命交托在对方手中的至交。
“当然。”他将邀帖收起,搁在案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总得会会这些人。”
“这刺桐看着明亮,实则混沌,是是非之地。”许天龙感慨不已,“大人每回总是接到烫手山芋。”
胡知恩却神情轻松,“我苦读为官,为的不就是兴利除弊,为百姓社稷谋福?若怯战,如何对得起含辛茹苦栽培我的寡母?”
许天龙蹙眉笑叹,“我只是不舍大人罢了。”
胡知恩眼底有着正气,“江湖未尽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甘之如饴便也不觉憋屈。”
“可大人为了百姓社稷,至今已三十有五仍未成家立室……”许天龙一叹,“属下都已儿女成群,大人却仍是孤家寡人……”
胡知恩开朗一笑,“汝儿如吾儿啊!”
许天龙蹙眉苦笑出声,“蒙大人抬爱,属下固然欢喜,但还是希望大人可早日成亲,繁衍子息。”
胡知恩一派悠闲,转移话题,“咱们谈正事,这都聊到哪儿去了?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许天龙神情一凝,“大人指的是万海号的马镇方?”
“嗯。”胡知恩神情严肃,“这刺桐会馆的要员,我也都摸了八九分,唯独这个马镇方……”
“大人,这个马镇方精明强干,入刺桐以来,左手翻云,右手覆雨,实非泛泛之辈。”许天龙说起马镇方,眼底流露出的竟也有几许赞赏,“一年前倭盗猖獗,许多小商号都撑不下去,他趁机并吞了不少商家,但却没有人因为这样而影响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