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若昂跟维多都沉默了,刚才的喜悦也瞬间消失。
“我昨天不是说了……”他若无其事一笑,“我几乎得到我要的了。”
若昂跟维多又互视一眼,眼底尽是忧思。
须臾,若昂忧疑不安地看着他,“她是个好女人吗?”
这句话让马镇方心头一跳。她是个好女人吗?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赵宇庆的身影,她的声音也彷佛在耳畔响起。
是,她是个好女人,一个闪闪发亮,总是能拨开他心底乌云、十分不可思议的女人。
遗憾的是……她的父亲是赵毓秀。
“不重要了。”他面无表情。
若昂神情严肃、意有所指,“孩子,罪不及妻孥,何况她还是一个为了拯救无辜少女不惜犯险的女人,我希望你别伤了她,别做出会教你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听着,马镇方沉默不语。
在马交待了十数日,马镇方终于上船,航上返回刺桐的海路。
近秋,风和日丽,海象平静,他乘坐的船是万海号名下的船“浦安号”。浦安号是为了纪念他的母亲劳氏,他的母亲出身浦城,是书香世家的千金。
航至铜山港二十五海里处,忽见前方有三艘船影。
他站在船楼上以望远镜观察,发现其中一艘是商船,打着葡商旗帜。另两艘单桅帆船稍小,未挂上任何可供识别的旗帜,却一左一右靠近了葡籍商船。
看着不像是商船的护卫船,也不像是在跟商船做海上交易的黑船。
直觉告诉他,他们碰上海盗或是私掠船了,而且这些人正打算劫掠商船。
“全速前进,警戒!”他传令下去,水手们便进入备战状态。
浦安号迅捷安静的往目标而去,在距离三海里左右,肉眼便能看见那两艘小船靠近商船后,水手自船上将钩爪抛向商船,借力使力让小船靠近。
商船上工作的都是一般水手,遇到突发状况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像是无头苍蝇。
“是私掠船!”马镇方喝了一声,“备战!”
“是!”浦安号上的水手不只懂得航行,也都习过武术,是遇险能自保及退敌的能手。
他们加速前进的同时,私掠船上的海盗已一个接着一个跳上了商船,并以刀剑及其他武器开始攻击商船上的人员。商船上的船员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一遇上凶神恶煞的海盗,吓得四处乱窜,顿时甲板上乱成一团。
三海里的航行后,浦安号靠近了商船。
“准备登船!”马镇方喊着的同时,一旁的文成已将他的佩刀呈上,那是一把葡式军刀,是他驰援一艘遭到攻击的葡籍军舰后,军舰上的葡籍军官送给他的谢礼。
“马爷,您要小心。”文成不忘提醒他。
马镇方对他一笑,“你也是。”
此时,浦安号已经冲进海战范围之中,马镇方率领着浦安号的船员及水手们自甲板上垂降到私掠船上,然后再从私掠船攀上商船。
私掠船即是武装民船,通常背后有人资助,他们就像是被豢养的恶犬般凶残,跟海盗之间的界限模糊,甚至经常与海盗合作,对落单或是遇到海难的商船及货船进行劫掠。若是船上的人抵抗,他们则会以残酷的手法杀害以威胁警告其他人。
看见有人驰援,私掠船的海盗转而向马镇方一方展开攻击,两派人马在甲板上、船楼前,甚至是桅杆上打了起来。
“放火烧了他们的船!”马镇方在对阵的同时,吩咐船员烧了私掠船以断他们的后路。
“是!”船员听命,即刻带着火把冲向船舷边,并将火把往下抛。
只一会儿,私掠船的甲板便烧了起来。
私掠船的船员见自己的船只起火,慌了。
“可恶!”带头的人愤怒地喊着,“给我杀!一个都别留!”
马镇方手持军刀砍向带头之人,兵器相击,发出巨响。
甲板上,两方人马激烈对战,刀光剑影。
商船的人见有人驰援,也试着拿起木棍等物加入混战。
这时,文成喊着,“马爷!不好了,私掠船上有人!”
听着,马镇方陡地一惊,目光狠狠瞪向私掠船的老大,“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私掠船的老大咭咭一笑,得意地道:“是老子劫来的童奴。”
“什……”马镇方心头一紧,大呼,“文成,船上有孩子!”
文成一听,立刻率领几名船员跳到私掠船上,一边灭火一边往甲板下冲。
马镇方眼中迸射出冷肃又愤怒的锐芒,声线低沉,“你不只劫船,还掳童?”
“废话少说!”私掠船老大操着他的大刀向他冲过来,猛力砍下。
马镇方以军刀挡下,长腿一踢,将他踢到甲板的木桶边,等老大准备爬起时,马镇方已如疾风般奔至。
老大将大刀掷向马镇方,刀锋自马镇方腰侧划过,鲜血瞬间染红腰际,可马镇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也不畏鲜血,两只幽深的黑眸爆发出更炽烈的怒焰。
他高举手中军刀,手起刀落——
那日,赵宇庆躲在隐密处,待罗平溪从牧学学塾的侧门走了,她才现身将荷包赠给武夫子。为免武夫子难为,她只字未提自己无意间听到的事情。
知道岭南书院跟牧学学塾的单子都是马镇方一声令下签下的,她忍不住想着那几家愿意让她寄卖手作品的杂货铺子,该不会也是他……
他帮她也帮得太彻底了吧?她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原来都是他在背后暗助。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力帮忙,她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她初时就打着将自己的价值利用到极致的主意。
可是这么一来,她又怀疑起自己的本事了,若没有他暗助,她做得了什么呢?
她能从她大哥手里抢到布吗?岭南书院跟牧学学塾会跟她订书袋吗?杂货铺子会让她寄卖吗?她能组织工班吗?她……没有他,她是不是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种不管老天爷给她过什么生活,让她落进什么境地,她都能想办法让人生开出一朵花来的人。
可现在因为知道他暗中伸出援手,她都不知道这花是她自己种出来的?还是他灌溉滋养的?
她有点懊恼,但那懊恼不全是因为他暗助了她,而是……她想着他。
他此去马交已近二十日了,她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不知道他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虽说就算他在城里,她也不是天天都能见上他一面,他在或不在,对她的生活日常并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再者,她一直是个工作狂,只要专注忙起一件事,根本不会有余力去关照身边的人。在她上辈子出事前的三个月,男友还因为她的长期忽略而跟她提分手。
她还记得当时红着眼眶的是提出分手的男友,不是她。
可为什么如今,尽管她已经这么忙碌,却还是有多余的时间想到马镇方?
我可能已经爱上你。她想起自己先前对马镇方说的这句话。
或许她会这般思念,是因为已经爱上他吧?但她以前也爱着前男友啊!为何她能因为工作废寝忘食到连男朋友都抛在脑后?
她对马镇方的感情……不一样吗?
第六章 衣衫底下的秘密(2)
“夫人?”正发呆着,手作坊的女工婉娘不知何时已来到她面前。
她回过神,问道:“怎么?”
婉娘手上拿着一块配布,微微皱着眉头,“这块布上头有点污损,不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