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惊,冲上前,二话不说拳头迅速招呼上来。
“郭煜”感到后脑一阵风袭击,下意识侧身闪过,一个后空翻转身面对来人。
岳璘?他怎会来此处?
想发问,但岳璘不给他机会,一招一势全朝他胸口招呼。
但“郭煜”并不想伤他,节节后退,只是脚步不见慌乱,他迅速往阵法里退去,但岳璘几个翻身追到前方拦截“郭煜”。
与此同时他产生怀疑,“郭煜”为什么对阵法这么熟悉?
当然“郭煜”也有同样的疑惑,岳璘不但没有迷失方向,相反的还能绕到正确路径上拦截自己,这代表他是庄子里的人?
庄子里的……他是舅兄何亦书?
他分神之际缓下招式,岳璘抛出一把粉末,“郭煜”被迷了眼,他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误伤舅兄,只能停手。
下一刻,岳璘手肘抵上他的脖子,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你又是谁?岳璘还是……何亦书?”他反问。
他的话震撼了何亦书,他怎么会知道……裘善不想浪费时间迂回,开门见山问:“你易容了对吗?午门斩首只是一出戏,目的是松懈潘丞相那群人的戒心?”
一句句全是猜测,却猜中问题核心。
何亦书浓眉紧蹙,此人到底是谁?如果是敌人,代表自己和皇上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想到此,他扣紧指头,有了灭口的冲动。
没想裘善不等对方反应,又说:“既然你是岳璘,怎会认不出来我是郭煜?偏偏还要问‘你是谁’?所以你知道郭煜身体里面装的不是郭煜的灵魂?我不解你怎会知道这事,但我愿意先说,我是裘善——早该死在烧吴国粮草行动中的裘善。”
接上线了?何亦书想也不想,拉起“郭煜”的手,找到了……找到消失的断掌和腕间的朱砂痣……他喃喃自问:“怎么会这样?”
这口吻……舅兄相信了。“我要是知道就好,我被亦画救下,在庄子里醒来,发现自己变成郭煜时,我也震惊得无法相信。”
“亦画知道你是裘善吗?”
“怎能让她知晓?这整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何况她还怀着身孕,我担心她受不了刺激,我不能冒这个险,因此我只能装失忆。那你呢,舅兄怎会知道我不是郭煜?”
何亦书苦笑。天下事无奇不有,最奇怪的居然让自己撞上。
他缓慢说出发生在“裘善”身体里的事,说郭大将军、说军营,也说最近的战局情势,而裘善却用最简单的话道出孙桦的密谋。
突地裘善做出噤声手势,说道:“有人来了,那脚步声应该是阿龙。”
“若事情如你所言,时机紧迫,你我必须尽快回营。我对自己的妹妹还是有把握的,她比你想像的坚强,趁这次机会,我把你打昏,你顺理成章恢复记忆与身分。”何亦书飞快说完,一个拳头打中裘善胸口。
裘善配合演戏,顺势高高飞起落地,陷入昏迷……
阿龙过来看见这幕,吓坏了。“少爷不要……阿善是自己人!”
***
裘善“醒”来,床边还是亦画,这次他的眼里没有迷茫只有惊喜,他弹起身一把抱住亦画,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语带哽咽道:“娘子,我好想你……我这是在作梦吗?”
他推开她,看清楚后下一刻又把她搂进怀里。“我不要和离,我这辈子只想要你,和离书我不认,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这番操作把亦画弄懵了,想推开他,但他的手臂像铜墙铁壁似的紧紧圈住,让她一动不能动。
“阿善,你疯了吗?快放开我!”她使劲儿拍他的手臂,但没拍开他,却拍得自己手心发痛。
“我不放!我已经写信让娘把陈姗姗嫁出去。娘子,我爱你,你不要抛弃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阿善,你在说什么?”他疯了吗?可是……疯了的他怎会知道陈姗姗?亦画大为震惊。
他没回应她的话,牢牢捧住她的脸,用尽力气说着从来没说过的甜言蜜语。“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自知不配,只能在暗处偷偷喜欢着,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深怕会害了你。可我忘不了啊,忘不了你那么小、那么害怕,却逼着自己挺身救我,那天下午,你就在我心底烙了印,再也抹灭不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亦画频频摇头。
“忘记了?你拿郭大将军吓唬那群兵痞子,你撒胡椒粉救我月兑困,那天你拉着我拔腿就跑,你掌心的温度一直在我心口停留……”
她想起来了!那个大哥哥竟是裘善?
大哥哥的容貌早在记忆中模糊,但……她模糊了五年前的裘善,哪能模糊几个月前的丈夫?他怎么可能是裘善。
亦画生气了,一把推开他,怒问:“陈姗姗的事是谁告诉你的?青荷、阿龙还是阿虎?”
他一脸无辜,既忠厚又老实。“干么要谁告诉我?我本来就知道。”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想用欺骗来对付我?”她退到窗边,不满的目光盯紧阿善。
“救命恩人?你说你是我的……”
他皱起一双剑眉,不解垂头,像在思考什么似的一动不动,顿时,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亦画可以趁机离开的,但不明所以的不安蠢蠢欲动,彷佛有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只见阿善抱紧头颅,蜷缩身子,他没发出声音,但从发抖的背脊中可以看见他的挣扎痛苦。
他这模样揪住她的心,让紧张的亦画出现喘不过气的窘迫感。
突然间他松开手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赤红,他大口喘气,汗水湿透衣襟。“我想起来了……我是裘善,奉命焚烧吴国粮草,任务完成后我带领属下准备退出,但好大喜功的郭煜杀了个回马枪,他疯了,他不按照计划不听我号令,我就不该管他生死。”
“可郭大将军待我恩重如山,郭煜是他的独生子,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冲进敌阵,吴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我的属下纷纷倒地,我眼睁睁看着大刀砍掉我的手臂……”
他像受到极大的惊吓般全身不断抽搐起来。
亦画见状上前抱住他。“没事了,都过去了,如果太痛苦就不要再想……”
他反手抱住亦画,将她压在胸口。“是你救了我,我全都想起来了。娘子,我是裘善,是你的相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郭煜的身体里面,但我不是郭煜,我是裘善,货真价实的裘善!”
他是裘善?该相信吗?
所以他会做鸡蛋饼,他把桃花眼笑出忠厚老实,所以他对她紧张小心,他的断掌朱砂痣和包裹手指的可爱耳朵……
“我是裘善,但裘善早该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会变成郭煜?”
“我知道。”何亦书接话。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何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哥哥/舅兄……”
何亦书笑容很狐狸,这家伙……戏演得相当好啊,好到……忠厚?我呸!
“你与郭煜互换了灵魂。‘裘善’的躯体被送回军营,昏迷十几日后终于清醒,他咬断舌头无法说话,我从他的口型当中猜出他说自己是郭煜,见我猜出他身分,他激动兴奋,但这事太诡异,我无法告诉任何人。”
“我的身体还在军营里?”裘善忙问。
“你的右手臂被削断,军医不认为你能活下来,但郭煜的求生意志很强,军医说渡过这关他不会死了,只是缺手断腿又无法说话,下半辈子会过得很艰难。郭大将军罪恶感深重,拿出千两银票将裘善送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