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天运哥哥很可怜,几次中了埋伏差点伤重不治,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的伤疤,只给你看。」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微勾的嘴角带着三分调戏的笑意。
闻言的原清萦气恼地将人推开。「谢天运,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你的脸皮比你的盔甲还厚!」
他肩一挑,在灵堂前卸甲,以示对亡者的尊重。
「在生与死之间,脸皮毫无意义,我只想活着回来找你。」他对自己承诺过,一生只一妻,唯有原清萦。
人非草木,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彷佛水波划过的眸子一睇,多了几许宽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见她软了神色,他连忙走近一步。「饿,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饿得手脚发软。」
她一啐。「我看你再饿上三天三夜还能跑过一座山,在我面前装面条能瞒得过我吗?」
已经官拜将军了还能弱到哪去,没点本事能斩杀敌人将领吗?他的功勳绝对是双手拼来的。
「博取同情。」他不隐晦的明话直言。
原清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爹过世的事?」
「嗯!略有耳闻,但不敢确定,我私下向舅舅请了假,连夜飞奔不停歇赶来。」他怕赶不上送原叔最后一段路。
「算你有心。」不枉爹老惦记他,担心他受寒受伤,时不时的托人打探边关战情。
「对你更有心。」对看过他裸身的小女人而言,他没什么好忌讳的,百无禁忌。
谢天运遇到原清萦时,一个八岁、一个三岁,但聪明伶俐的原清萦人小鬼大,心智上不亚于五、六岁,和从山上滚下来导致失忆多年的谢天运相处愉快,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当年与小少爷失散的管家一边行乞,一边千里迢迢的赶往漠北的大将军府,找到正在领兵打仗的宋剑山——与谢天运之母同胞的亲娘舅,向其诉说他们被侯爷夫人驱赶且殴打成伤的事。
大将军也就是成武侯宋剑山一听气急攻心,因不能回京便一封书信回府怒斥妻子,并托友人代为寻找下落不明的小外甥,当舅舅的是真心疼爱姊姊之子,煞费苦心的寻人。
终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历经多年的找寻后总算探听到消息,大将军便亲自南下向原中源要外甥了。
人家是骨肉至亲,真正血脉相连的亲舅甥呀,待谢天运视若亲子的原中源再不舍也只能将人送走,同时也欣慰谢天运找到亲人,还是威武慓悍的大将军,他的前途可期。
没有家的人似无根浮萍,四下飘泊,有了家才能根深蒂固,长成令人仰望的大树,因此他跟着个性强悍、不容人拒绝的舅舅走了。
「吃你的面,少说废话,因为还在孝中,只有素汤面,无肉,不许挑剔。」在未出殡前,府里禁食荤食,为此原中宁等人不时有所埋怨,嫌味道淡了,食之无味。
春画下了一碗以菌子、蘑菇为主的素面,大冬天的还找到几片菜叶子,煎了两颗蛋放在面上,加入喷香的素菇酱,虽然少了肉和大骨汤,从外观看来也是美味可口。
饿极了的谢天运不管是素面或荤食,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一口面一口汤的吃得津津有味,整张脸快埋进碗里,可见他真的很饿。
他一大碗吃完还嫌不够,又煮了一大锅吃下肚才停箸,吃出一头的汗。
他足足吃了三个人的分量,看得原清萦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同情他的一路奔波,还是继续生气不理人,她对他的曾经离去始终耿耿于怀,没法放下,觉得他忘恩负义,说走就走,不把救命之恩当回事,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刺蝟……」好久不见,甚为想念。
「你能待多久?」他今时身分不同于平头百姓,不可能随心所欲,他有职责在身。
一听她冷然的语气,放下大碗的谢天运轻叹一声。「我才来你就要赶我走?」
「少装可怜,我知道你时间有限,不能久待,拜祭完家父就早点走,晚一点怕是大雪纷飞,想走也走不了了。」雪中赶路是小事,若是延误军机才是大事,谁也吃罪不起。
第二章 将军自荐倒插门(2)
原府位于烟雨江南最北边的塘河县,多雨、多湖泊、地广人多,是少天灾水患的鱼米之乡,水陆皆宜,四通八达,一年可收两季稻,再种短期麦和玉米、白菜等作物。
不过一到入冬还是会下雪,雪大雪小不一定,有时满天风雪无法行走,封城封路形同雪城,有时是暖冬,一片雪花也没下,河面不结冰,气候如同早春般暖和,暖阳煦煦。
谢天运算是比较倒楣的那种,刚出军营时还有一点日头,不冷,快马疾驰还有些热,哪知行经一半天象骤变,飘起雨了,让他十分后悔未脱下盔甲换上大氅,再带上御寒的烈酒,驱逐寒意。
而他的营地就在与北境相隔一座山的黑狼山山坳底下,地势险峻而形如葫芦口状,易守难攻,营区后面有座狭长的隐密山谷,平日做为演练、储存战备食粮和军需品所用,亦可藏匿数万兵马以做伏兵。
北境不是国,却也自成一方强兵悍将,虽与我朝交好可是不受朝廷管束,自封为王独守苦寒之地。
不过北境与西辽相连,西辽几乎是年年犯境,小打小闹的掠夺一番,北境王娶了西辽公主为第三王妃,故而朝廷不放心,担心两方联手侵犯边境,这才派龙涛将军领兵驻防,以免敌人翻山越岭而来,杀我百姓,犯我国土。
所以他的责任说重不重,说不重又颇为重要,平日也就山区巡逻,做一番布防和设立岗哨,没事时很清闲,练兵和操练,挖沟渠及设陷阱,一有动静便是生死相搏。
「那你就猜错了,山上积雪有半人高,人和马都难以行走,没有食物的饿狼更是凶狠,天寒地冻的天候不会有人想找死出来挑衅,因此年关前后我可以待在县城。」若有紧急军情会有烽火通知,他大老远就能瞧见冲天的火光。
谢天运说得一脸愉快,原清萦听得眉头轻蹙。「你是说你要一直住在原府?」
「你不收留我?」他一副赖定她的样子,不见外的把自己当成府中的主子。
她脸色又冷了三分,似怒似恼。「府中有丧,不方便留客,你请便。」
「我是客吗?」他反问。
「你不是客吗?」他姓谢,不姓原,与她们是两家人。
他正色直言,神情坚定。「听说贵府要招上门女婿,本人不才,自荐其身,望能成其美事。」
原清萦杏目一抬,看着他。「我对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不感兴趣,你盔甲一脱应该会冷吧!我叫人拿几件爹的冬衣……」
一掀一阖的朱唇忽地一顿,她目光往下一放,看着捉住她小手的黝色大掌,眼中一闪愠色。
「小刺蝟,我所言非虚,不是玩笑话,我谢天运,心悦你已久,愿一生与你共结连理,比翼双飞。」
「什么是守灶女?」
在许下白首之约后,对民情风俗一窍不通的谢天运这才一头雾水的问,为何是女子守灶,守灶是何意思?
其实守灶是蒙古的习俗,由幼子继承财产权,蒙古人崇尚火,故而言之守住灶火,也就是守护家中源源不绝的火焰和希望,照亮每个角落,带来新的生命,意味着一家之主。
原府没有男丁,因此原清萦以女子之身担任起传承之责,她所生子女只能上原氏祖谱,代代相传,守着原府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