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左安阳眉头一挑,心中微冷。严明松要是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那秦桧都可以挖出来立忠臣牌坊了!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严明松眯起了眼,心中浮现的是张平镇那绿油油的瓜田,工坊里忙得马不停蹄的雇工,以及珍馔点心坊宾客如云的盛况,「你们张平镇也渐渐富裕了,那些工坊点心坊什么的都很赚钱,等瓜果种出来,卖到京师那可是天价,随便几千几万两银的,应该也是拿得出来……」
这般无耻的话,脸皮要有多厚才说得出来?分明就是想贪墨还装成一副好心的样子,比直接的贪婪还令人恶心!
左安阳的怒火瞬间冲到了极点,声音硬邦邦地说:「那些钱是要用来加强张平镇军备的,即便如此犹是不足,如何能够用在别处?」
「难道你想让皇上恼怒,夺了你的官职?拿银钱来打点是必要的,要是拿得少,就被人小瞧了你不懂?权衡孰轻孰重你都办不到,还当什么总兵?」在严明松眼中,左安阳就是拿乔,他不相信左安阳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就尽管将我的军衔夺了,只要有我在张平镇一天,就没有人能动张平镇的一丝一毫!」左安阳直接冷下脸来,再也不想虚以委蛇。
「好,你有种,看来本官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就看看若没有我在京师保你,你这总兵还能当多久!」
严明松大怒,直接想起身,想不到太师椅居然卡在他身上,被他一起带了起来,左安阳原本处于盛怒之中,看到这画面都忍不住差点笑出来,倒是有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严明松出了糗,更待不住,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太师椅从身上拔了下来,用力喘了几口气后便拂袖走人。
为了避免严明松直接找白露麻烦,左安阳在与其闹翻后,便出府直奔珍馔点心坊。
然而他才靠近点心坊,便见到店外围着一圈的人,指指点点的像在看热闹,一点也不像在买甜点,他连忙下马,将马顺手绑在路旁的树上,狐疑地靠了过去,便听到里头传来尖锐的叫嚷声——
「你才给了我五十两银子,三天就花完了,你这是要我死啊……」
「五十两已经够一般百姓活个好几年了,你挥霍无度,难道还是旁人的错?」
「总之你就是不孝!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平民百姓的娘!你以为自己攀上了总兵大人就能忘恩负义,弃我这个母亲不顾了吗?我呸!今日你若不再拿个一百两出来,我跟你没完!我一定要告到严大人那里,砍死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让左安阳连官都没得做……」
白露还没回答,左安阳已听得火冒三丈,他拨开人群走进店里,果然看到那个自称是白露母亲的妇人,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泼,而白露则是既无奈又懊恼地瞪着她,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左安阳处理的方法很简单,也极为粗暴,他走到白露身前,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接着伸出手,扯着后领将那妇人拎了起来。
由于左安阳比一般男人都还要高壮,妇人被他这一抟,整个人悬在空中,看起来就像只耗子。
「干什么?杀人啦!总兵大人杀人啦!快来救我啊……」没料到会在这时候遇到左安阳,妇人惊慌地叫了起来。
左安阳不理会她,别过头问白露道:「这泼妇常来?」
白露无奈地点头,「天天都来白吃白喝,前几日还要我孝敬她,取了五十两银,结果没两天就花完,现在又来闹了。」
「很好。」左安阳转回目光,仔仔细细地将这妇人从头看到脚,看得她毛骨悚然。「是你说要本官丢官?」
「我……只要大人你不护着那不孝女,我自然会在严大人面前替大人美言几句……」都被吊起来了,那妇人不敢再撒泼。
左安阳听得笑了起来,但开口时语气冰冷得像是能冻死人似的,「我告诉你,连严明松的威胁老子都不怕了会怕你这西贝货?也不想想就你长得这副德行也敢自称是白露的娘,说你是癞蛤蟆都污辱了癞蛤蟆。」
旁观者原就对这妇人很不满,打扰了众人买东西不打紧,可说是娘亲好不容易寻到女儿,却只会给女儿添乱,口口声声都是在要钱,要不到钱就撒泼胡闹,巴不得用个不孝罪名让亲女下大狱,有点脑子的都觉得不对劲。
要知道白露在张平镇的风评极佳,她的作坊不知道救了多少贫户,收购牛羊乳也为农户带来生财之道,而左安阳更是神一般的人物,保卫了家园,所以在听了左安阳的话之后,众人都觉得十分有理,齐齐哄堂大笑,笑声毫不掩饰对那妇人的鄙夷。
那妇人终于觉得难堪,但旋即心想自己有严明松做后盾,还是倔强道:「你敢和严大人作对?」
左安阳顺着她的话问:「所以你是严明松的人?」
妇人一下没搞清楚他的意思,脑袋被血气一冲便直觉答道:「对!老娘就是严大人罩着的,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在严大人那里告到你丢官!」左安阳冷笑,环顾四周,「大家都听到了,这妇人自称是严大人派来的人!如果将来查明这妇人不是白露的母亲,那可是明明白白的污蔑,到时大伙儿可要帮忙作个证人!」
「没问题!」几名常客干脆地搭腔,能在左安阳和严明松面前卖个好,谁不想干?
左安阳就这么拎着妇人,走到了店门口,直接将人往外一扔,也不管她哭天抢地,冷笑着扔下一句话——
「你既然来头这么大,那么去找你的严大人吧!希望他真能替你做主。」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回店里,再也不看那妇人一眼,拉着白露就要到后院。
抬起头还能看见蔚蓝的
白露让李三郎安抚一下客人,便跟着左安阳走了。
后院里,比起前头的扰攘,倒是一片宁静,恰好今日天气不错天,天空中连一朵云都没有,令人心旷神怡。
左安阳总觉得这种太安静的氛围少了什么,蓦地挑了挑眉,「你那只傻鸟呢?倒是几日没见了。」
原本因为左安阳替她出头,将妇人赶跑,白露还眼角带笑,听到这个问题,笑意立刻敛去,神色多了一股黯然,「小黑它……离开了吧?」
「离开了?」那只鸟在这里好吃好住好玩,被白露服侍得比他这个总兵还舒坦,会这么容易走?
「上回点心坊失火,小黑被关在笼里,差点烧死了,我将它救出来后,它便飞走了……」白露说得极为不舍,她还记得它振翅而去时那种义无反顾的感觉。
左安阳却是乐了,「那只傻鸟倒是无情无义啊!」
人说不可背后议论人,果然冷不防地一道黑影就由空中俯冲而下,滴了滴东西在左安阳衣袖上,接着才施施然地在白露的肩膀停下。
「塞上风雨思,城中兄弟情……啊啊啊……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
「小黑!你这些日子去哪了?」白露惊喜地让肩上的小黑跳到手上,接着看着左安阳一身狼狈,不禁噗哧一笑,将自己的手绢拿给他。
「傻鸟!你滚就滚了,又回来干么?」左安阳脸色阴沉,身上那坨鸟屎他舍不得用她的手绢擦,便随手摘了叶子,淋上水清理一下。
「老爷!你好久没来了,一点都不想妾身,妾身好想你啊啊啊……晚让妾身好好服侍你,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