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懂拆字?」他问。
小保笑嘻嘻。「纷纷行酒令最厉害了,我们赌酒很少输的。」
文官感觉受辱,羞愧地掩面啜泣,呜呜……竟然被一个小丫头修理。礼官和刑官赶紧安抚大人。
纷纷吃饱喝足了,火力十足。她猛地又瞪住四位公主,四位公主骇地顿时缩肩抱在一起。干么?她想干么?
纷纷中气十足地说:「各位公主姊姊们,还有诸位大人,我这人吃相粗鲁、不懂规矩,野蛮人一个,太子却相中我来扮妍公主,你们是不是觉得太子眼光出了问题?太子行为荒谬?太子脑筋糊涂了?你们是这样想的吧?嗄?嗄?嗄?!」
竟然借刀杀人,众人立刻摇着头,口里直嚷:「不敢不敢……」
公主们七嘴八舌解释--
「太子哥哥最聪明,你少乱讲。」挑拨离间喔!月公主急嚷。
「我们都信任他!」宝公主大声反驳。
光只纷纷一人就教大家慌了,梁御风笑了。他出声安抚。「好了,反正我们安排的假公主没一个成功的,这次就让羽姑娘试试。诸位大人请宽心,来,大家继续用膳。」他抬头笑望着纷纷。「你也坐下。」
「喔。」纷纷坐下,酒酣耳热,打了一个嗝,忙捂住嘴。
小保笑嘻嘻和纷纷干杯,他悄声赞美纷纷。「妙,妙极,说得他们个个变乌龟!」
纷纷嘿嘿笑,饮汤挟菜。打小混迹市井,吵架打架乃家常便饭,可厉害了!
一场酒席下来,纷纷贪饮佳酿,终于不敌醉意,昏眩起来。她按住额头,视线模糊了,她懒懒地往左边倒,那是太子肩膀。她好自在地靠上去,嗯~~好暖、好舒服!
「纷纷!」小保惊讶。
太子转过脸来,垂眸望住她蒙胧的眼睛。
她靠在他肩上笑望他。「太子……」她眯起眼睛打量他,说起醉话。「你长得真俊!」她笑嘻嘻。
大胆!众人瞪直眼睛。这……这丫头在轻薄他们的太子?这丫头竟敢轻薄他们高~~高~~在上的太子?!
「哐!」
这回敏公主瞧得连碗都掉了,摔成碎片。这丫头懂不懂分寸?大不敬大不敬啊!
太子望住纷纷,她靠着他肩膀儍呼呼地笑。
「你醉了。」他说,并没推开她。她脸好红,小嘴湿润,太子胸腔绷紧,望着她的眼色很温柔,可心头感觉有火在烧。
「我醉了?是么?」她笑嘻嘻,眼睛媚人,水波盈盈,就这么靠稳他肩头,声音慵懒。「我醉了?宫里的酒好好喝啊,真过瘾,我今晚真开心,东西好好吃,我每天都要吃,要是弟弟妹妹们也吃得到就好了……」她想念家中顽皮的孩子们。
奴仆上前要架走纷纷,可太子挥手制止。梁御风黝黑的眼睛与纷纷浑沌的视线相望。「是不是头很昏?」他问。
「嗯。」纷纷懒洋洋地点头。
「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是啊是啊!」她儍呼呼地笑,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
太子眼色温暖。「你确实醉了。」那绯红的双颊可爱得让他好想咬一口。
「哦?」她眉开眼笑,当公主真好,吃得饱喝得好,赞ㄟ~~她头昏目眩,闭上眼睛,身体慢慢往下滑,滑过他胸膛,瘫倒在梁御风腿上。
「哐!」
这次,是礼官的酒杯掉了。这……这女人……倒在太子腿上?大胆,这简直太大胆!
「还不拉她下去!」刑部大人命令。
太子再次出声制止。「慢。」他无所谓,她倒在他腿上,他心底好似淌过暖流,某种温馨愉悦的感觉在他心深处荡漾。他招呼大臣们:「各位请继续用膳。」
纷纷打起酒鼾,真在太子腿上睡起来。当他温暖的身体是暖床,她躺得好安稳。
小保脸绿了。这个纷纷喔……男女授受不亲,实在很乱来!
宴席尚未结束,纷纷已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憨睡,耳朵隐约听见人声喧哗,乐工奏着乐曲,她听着听着,渐渐迷糊。这是梦吗?或许是吧,打出生至今,几时享受过这种快活?
最后宴席是怎么散场的?她不知道。怎么被带离酒宴,也没有记忆。
午夜蓦然惊醒,微光透窗,华丽的床,暖和的锦被,纷纷恍惚了,有一瞬不知身在何方,然后她记起来。
这美丽的寝室,富丽堂皇的摆饰,喔,这肯定就是妍公主的寝宫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口干舌燥,发现身上衣服早被换下。
天气冷,她勾起床畔紫披风罩上,步出厅堂,软榻上卧着一名宫女,已经睡熟,纷纷溜出宫殿。喝!一出殿外她便儍住了。
哇~~她呆在月色底,满园松柏花草,假山流水。极尽富贵之能,雕梁画栋都是她不曾见识过的。好大的花苑,白海棠一朵一朵盛放,与月色相呼应。
夜阑人静,她好奇着皇宫的景致,避开巡夜的侍卫,穿越无数回廊,漫步小径上,一边低头打量足下砌着的石板画,不时又被沿路宫墙上镶嵌的彩画分了心。
多美、多美的彩画,她看得目不暇给,忘记自己走的多远,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蓦然回神,转身望住婉蜒的径道,唉、糟!她迷路了。
仰头望住明月,她想着该往东还是西?唉呀,那么大地方就这不好。这会儿她腿酸脚软,只想找地方歇腿。她左顾右盼,花苑深处有一亭子,不如等天亮了再找宫女带路。
纷纷拢紧披风往亭子去。踏上石阶,一步两步,摸着扶手拾级而上,忽地怔住,有人?!
那人坐在亭子一隅,慵懒地靠着围栏。乍见羽纷纷,那一双黝黑的眼睛浮现笑意。此际,他没有束发,黑发披肩狂散,没有华丽装束,浅灰衣袍,若隐若现的强壮体魄,令他散发一股慵懒如兽的魅力。一对深邃闪着黝光的眼眸正打量着纷纷,那视线温和,但她能感觉到在那温和的视线底下,仿佛凝聚着某种磅礴的力量。
是的,这就是太子给她的感觉。很温和,却很陌生,表面看似无害,然她阅人无数,她知道越是话少,越是不闹情绪的人,往往越是深藏不露。
「你怎么在这儿?」纷纷诧问。
他笑了,声音蕴着笑意。「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他的宫院。
「我睡不着。」纷纷立在石阶上。
「我也睡不着。」他说,拍拍身旁座位。「上来吧!」夜幕下,肩上拢着紫披肩散着发的羽纷纷,一双大眼盈盈地瞅着他瞧。乍见她,太子感到欢喜。他一向浅眠,不溜出宫时,便会在这儿一个人对月饮酒至天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欢迎这个意外。
纷纷轻快步上来,爽快地就在他身旁坐下。寒风轻掠,送来花香。
「夜里有禁军巡逻,不要乱闯,他们还不认识你。」他提醒她。
「好啊!」纷纷低头,边试着弄掉鞋底沾上的泥,边问:「你都没睡啊?」
「是。」
「闹了一晚你不累?」又低头拔黏上裙摆的针草。
一双男性的手伸来帮她,那双手拽起裙摆一角,帮她剔去沾黏的针叶,低沉温暖的嗓音像梦。「你肯定满苑乱闯,这是虚衡苑栽植的小针草……」一双阳刚的手却好温柔地帮她挑去针草。
纷纷看得恍惚,抬头望他,看着他专注帮她的模样。纷纷望着他眼睫,打量他高挺的鼻粱,闻着他身上男人的气息,欣赏他浓黑性格的发鬓……她看得入迷失了神,不知怎地感觉口干舌燥,脸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