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争宠这种事情,她早已全盘放弃,她只求平安到老、寿终正寝。
梁贵妃蠢,成天巴着太后,乐于送上门当棋子,她为太后的看重而沾沾自得,殊不知太后姓杨,而弃子的下场往往是屍骨无存。
至于梁家,那更是蠢上加蠢,胆敢与杨家作对,处处使绊子断杨家手脚,满心盼着皇帝势大,清理掉杨家权力集团后,可以收个从龙之功,取代杨相爷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没想过当前朝堂局势,皇上根本没有赢的机会,梁家早晚要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皇后冷冷一笑,心想:梁大人终究没有自家父亲智慧,算盘珠子一拨,算出牺牲女儿,换得家族永续是桩好买卖。
忍不住的轻蔑浮上眼底,像在自嘲也像在嘲笑梁贵妃,可不是该嘲笑吗?这时候该想、能想的是全身而退,哪里是消灭情敌。
两人各自端坐,向萸的画技确实令人惊艳,但这不是她们出现的原因。
皇后过来是为了保命,而梁贵妃则是想制造孝顺之名,让侍母至孝的皇帝青睐自己,她们都看不起对方,却也不会正面为敌。
啃完苹果,齐沐瑱把果核往盘上一抛,起身上前靠近梯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向萸说话。
向萸蹙眉,不敢当面得罪,只能保持沉默,视而不见。
梁贵妃满脑子在寻向萸的错处,一双眼睛搜搜刮刮到处瞄时,发现齐沐瑱微眯双眼,脸上出现几分痴迷。
他这是……梁贵妃展眉浅笑,向萸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勾动敬王世子,如果两人之间有了首尾,她就不能待在德兴宫了吧?
想着想着,忍不住兴奋之情,望着梯子上的向萸和梯子下的齐沐瑱,心生一计。
她朝墙边走去,边走边指着树上孩童。「看!这小孩长得多像杨六公子。」
她走得有点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直到逼近时手肘用力一推。
木梯不稳,正专心作画的向萸失去重心,生生从阶梯上往下坠,本就站在梯旁的齐沐瑱想也不想抬起双臂,将人接个满怀。
原本是浪漫粉红,充满泡泡的场景,却因为啪的一声,画盘倒扣在齐沐瑱头顶,染出一身五彩缤粉,变成了笑剧。
向萸连忙收拾笑意,想从他怀里跳下来,但齐沐瑱手臂紧缩,怎么也不让!
好不容易美人在怀,就算染了色又怎样?
干么啊?众目睽睽之下,他这样搞,有没有想过她的名誉!
千万别跟她说什么心意不变,也别提啥以身相许,不然她发誓,绝对会想尽办法让齐沐瑱身败名裂。她发狠地想着。
太后皱眉不满,梁贵妃恶意得逞,喜气洋洋,而皇后波澜不兴,两手放在裙裾上,没有出现任何一点动作。
「放手。」向萸低声恐赫。
「不放。」齐沐瑱形象都不要了,死死扣住她。
如果不是太多大咖环绕,向萸超想抓起画盘往他头上再砸两下,就算砸不出更多颜料,也要把他给砸晕。
她深吸气,咬着牙,吐出温柔的话语。「这颜料得尽快清理,否则一乾就会留在身上,两、三个月都清除不去,将军大人还是……」
顶着一头颜料,两、三个月清除不去?那他可就成了大笑话,齐沐瑱依依不舍,却不得不放开她。
太后道:「来人,快伺候世子爷洗漱。」
齐沐瑱离开,向萸觑一眼梁贵妃,本为顾全大局、不想对她动手,可就是有人欠修理,你能怎么办?
抓起画笔轻轻一甩,几滴颜料精准地落在梁贵妃脸上,她刚感觉到凉意,向萸立刻拿话岔开。
「方才我遇见杨家小公子,他很喜欢奴婢的画,约定好日后入宫,随时找奴婢画画。小公子太伶俐可爱,模样深入奴婢脑海,画着画着就把小公子给入了画,还请娘娘恕罪。」
被她这一打岔,梁贵妃忽略脸上的微凉,兴奋地等待太后惩罚向萸。
没想这一忽略,待她回过神后,拿皂角死命刷洗,不但洗不乾净,半乾的颜料还在她脸上扩散出一块青紫,怎么都去除不掉,之后的三个月,她顶着一张家暴脸,连门都不敢踏出去。
太后会惩罚向萸吗?
当然不会,向萸胸有成竹。
故事是齐沐谦说的,四皇子对爬树有特殊喜好,宠子太后舍不得阻止,只能找来其他孩子陪玩,每回四皇子上树,她就亲自站在树下护着,慈母之心昭然若揭。
梁贵妃只注意到树上的男孩长得像杨小霸王,却没发现树下的宫女,眉宇间有太后的影子。
向萸朝太后看去一眼,果然,动容了吧?
太后走向墙壁,看看树上、再看看树下,这丫头是刻意讨自己欢心对吧,明知道对方的心思,她还是接纳了。「赏,重重有赏!」
梁贵妃诧异,怎么会赏?应该重重惩罚才对啊。
明明上回杨六公子爬树,伺候的宫女一个个被打得下不了床,还有那身子弱的直接一命呜呼,再也见不到隔天阳光。
太后分明忌讳的呀,她想不出问题在哪里,但看着向萸的目光越发凌厉。
向萸只想带走黄金百两,对太后赏赐的饭食半点兴趣都没有。
但太后赏赐谁敢不收,于是熬完那顿让人胃胀气的晚膳之后,在齐沐瑱恋恋不舍的目光里,向萸转身回德兴宫。
夕阳西下,红色墙壁隔绝多余阳光,阴凉的晚风钻过身边,让人感到几分寒凉,她加快脚步,却发现前方有两道影子。
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楚那是齐沐谦和小顺子,是特地来接她的吗?
咧开嘴角,掩不住的欢欣鼓舞,她迈开双腿朝他飞奔,速度越来越快,待来到齐沐谦身前时,他展开双臂迎接。
向萸想也不想,一个跳跃跳到他身上去,像只无尾熊攀在他身上。
他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欢欣鼓舞,更喜欢她的热情,托着她的小屁屁,拥紧她的小身体,他在她耳畔说:「受气了?委屈你了。」
他怎会知道?太后身边有他的人?他没有想像中那样势孤力薄?惊讶加惊喜,她圈紧他用力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跳下来,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着自己的恶意。
不过是几滴颜料,就让她这么得意?太善良了,对付梁贵妃可以下点重手。她最重视什么呢?金钱、财富和容貌吧,既然容貌毁了,那就……
念头一起,几天后玉芙殿闹小偷,她的金银票据、首饰头面全丢,依她的性子早该闹起来的,但是并没有,因为床头摆了一支刻着茉莉花的玉簪——是她给薛紫嫣的赏赐。
一夜之间变赤贫,贵妃成了跪妃,偏偏她派回家求救的宫女连玉芙宫都走不出去,一跨出门,不久就会被发现晕倒在某个角落里。
这让梁贵妃更加相信,绝对是薛紫嫣来找她索命,因此病情更严重了。
齐沐谦和向萸走在前头,小顺子有眼色地远远跟着。
「相不相信这条甬道上有鬼?」他想到什么似的问。
「有、有鬼吗?」她张大眼睛四下张望,后背汗毛竖起。
「有,冤死的、被害死的、莫名其妙死的一大堆,先帝曾让道慧国师来这里看过,国师说此处聚阴,那些阳寿未尽、不该死却枉死的人,魂魄无处可去,天擦黑就会在这里徘徊聚集,因此天黑后宫人们就不敢往这里走。」
「那你还来接我,不怕鬼吗?」不知者无畏,他不说,她肯定会大大方方、昂首抬头,阔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