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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太蠢,做不来下药的事。”其实是李总管早就派人盯着小雪的一举一动,要做华惟深的贴身侍婢,怎么可能不特别注意?

  这句话明明是贬损,但小雪横听竖听就是听出了一股维护的意味,不由心里更开心,盯着他的大眼中都像闪耀着星星,热情来得直接坦率。

  华惟深有些端不住了,清了清喉咙后说道:“你是本侯的贴身侍婢,在府里就是能横着走,不管谁都不能欺负你,否则丢的是本侯的脸,明白吗?”

  小雪兴奋地点了点头,她这辈子除了大哥之外,还是第一次被旁人如此看重,毕竟教养嬷嬷是受大哥所托才来照顾她的,景阳宫的生活实在无法和其他地方比。



  华惟深,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爷!小雪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报答?就凭这小胳膊小腿儿?

  华惟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冷冷淡淡,不予置评。

  *

  刘妈及绿丹的惨烈下场犹如杀鸡儆猴,侯府里的下人益发听话勤奋,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至于对小雪的排挤,在绿丹这个始作俑者被撵出府后,更是直接消弭在无形之中。



  但是小雪也没有因此得陇望蜀,她还是只有银狼一个朋友,也不多与旁人接触。或许是这样守本分的态度打动了华惟深,她开始可以进入他的书房去侍墨焚香。

  是的,红袖添香这回事,小雪居然做得出乎意料的好,比她任何服侍的工作都好。她放在香炉里的香,比起他以往惯用的檀香要清雅得多,也让时常工作到深夜的华惟深不再感到脑际那样沉重。

  而在侍墨这一块就更突出了,她磨出来的墨色泽均匀浓淡适中,甚至很识相地每回磨完墨就站得远远地替他打扇,一眼都不看他书案上的任何文件书折。

  因为她识字,而且学得还不差。

  会知道这事是因为一次意外,华惟深的书落到了地上,小雪替他拾起时直接说出了书本的名字。

  华惟深随意的问她是否以前读过,她竟点头承认,还将书中精要头头是道地说了出来。

  那可是《陆宣公奏议》啊!是集结前朝陆宰相所作之制诰、奏议,内容广泛深入财政、军事、外交、经济等等,针砭时弊,对于后世的君臣相当有参考价值。

  小雪拾起的是第四卷,内容多在说明均节赋税恤百姓,她一个由恭州偏远地带来的小丫鬟,读这种书要做什么?

  华惟深觉得自己小看她了。

  从此之后小雪在书房服侍时,华惟深都会特别注意她,不过她偷瞄果盘中苹果的次数远大于看向书房其他地方的次数,直让他啼笑皆非。

  她想要他偏不给,看她瞪着苹果瞪到大眼睛湿漉漉的,小嘴儿微启,又不敢直接开口要,他心头不知怎么地,发痒。

  “你一直看着琴,会弹吗?”他似是随口问道。

  “什么?”小雪这才从对苹果的渴望中回神,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书房里有一把古琴,那是华惟深公忙时放松的娱乐,并未放置在专用的琴桌上,而是就搁在临窗的条案上,凑巧的是,果盘就摆在了琴旁边。

  华惟深等着她再次羞红脸蛋,支支吾吾的解释她只是想吃苹果,他便可再卖她一次好,赏几颗给她,顺带彰显一下自己身为主子的派头。

  这丫头与以往的侍婢全然不同,虽然服侍的礼仪算是学得周全,但他总觉得她是因为聪明所以学得快,其实不是个服侍人的料,并没有把他这个主子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

  他很清楚她感激他、敬重他,但她或许并未认为自己的地位就在他之下,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普通朋友,没有其他下人的畏惧及讨好。

  这一点从她向来不自称奴婢,也只敬称他一声爷,而不是其他下人所喊的侯爷,可见一斑。

  一个侍婢想要主子对他推心置腹,那主子就该是她的天,她尚没有这种觉悟,他就该在平时服侍时好生敲打,绝对不是他想看她不知所措脸红的模样,绝对不是。

  然而华惟深在心中想得透澈,却想不到她的反应完全不是他能预料的。

  她居然点了头。

  “小雪会弹琴。”她眨了眨眼看他,“需要小雪弹给爷听吗?”

  真的会?一个被卖给人牙子的穷苦女孩,竟会弹古琴?华惟深带着纳闷,却不动声色地道:“弹吧!”

  小雪抬了个椅子来到条案旁,将琴摆正,然后轻拨琴弦,调了几个音,便抬起双手按上琴弦,铮铮鏦鏦地弹了起来。

  这是一曲《平沙落雁》,在她的指下弹来流畅娴静,彷佛在华惟深的眼前,秋高气爽一望无际,雁儿在风静沙平的水岸起起落落,虽有鸿鹄之志,内心却是澹泊,刺中了他为官多年来的心境。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忠于圣上,是真的想为百姓做点事,没有任何想要专擅夺权的想法,旁人见他冷漠孤傲,认为他心机深重,却不知他置身事外,像个旁观者般看雁起雁落,才能维持这个职务的中立。

  不知不觉地,他闭上眼沉浸在这古琴曲的意境中,待琴音缓缓停下,华惟深张开双目,却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惊呆了。

  窗棂上站满了松鼠、鼬、獾、野猫等小动物,窗外树上站满了各种鸟类,其中一只还飞到了小雪肩膀上,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脸陶醉地趴在了她脚边。

  “这是怎么回事?”华惟深诧异地问,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凤翔侯府里有这么多种的小动物!

  小雪摸了摸肩膀上的鸟儿,让它站在指上,从窗边放它出去,而后不以为意地回头笑道:“它们来听我弹琴啊!”

  “你……你懂得它们在表达什么?”华惟深本能的问出这个问题,问完都觉得自己脑袋有毛病。

  想不到她脑袋更是病得不轻,居然认真地回道:“我能懂啊!”

  华惟深惊讶的表情慢慢收起来,他想起前阵子自己不在府中,李总管曾经提过的几桩奇事——有长工想轻薄小雪,却被府中鸟儿群起攻击;府中的丫鬟想推她落水,也被树上的松鼠整得不行;甚至那厨娘刘妈想将热汤泼在她身上,却被银狼一撞把自己给烫伤了。

  这些事若只发生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又或者她会驯兽,驱使兽类来保护自己,毕竟皇宫中也有百兽园驯养各种猛兽,里面的驯兽师甚至可让一头熊穿着花裙跳舞。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华惟深无法解释,这已经不光是驯兽所能办到的,何况她一边弹琴如何一边驯兽?他不免认真思索起她离谱答案中的可能性,虽然这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你既懂得动物在表达什么,那你告诉我,平素银狼跟在我身边时,它在想些什么?”华惟深随口这么一问,目光扫了下条案下瞬间竖起尖耳的银狼,想听听她还能编出些什么故事。

  小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银狼觉得爷的皂色曳撒很丑,偏偏爷每天都穿它,银狼都看烦了。明明爷品貌非凡,俊逸过人,适合鲜艳点的颜色,像锦衣卫蟒袍那样的红色衣服最适合爷了!”

  华惟深闻言,表情当下变得古怪,半信半疑地瞥了下银狼。

  想不到银狼直身而起,由卧变蹲,甩了甩尾巴之后将狗头偏向一侧,彷佛真的很不屑他身上的皂色曳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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