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们不缺土地,但大哥缺啊!大哥若南下试种,有了自己的土地,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样成事更快吧!」洛瑾笑嘻嘻地点头如捣蒜。「那晚些我就将银票取来,你找人去办买地的事吧!」
福生正在替他更衣,闵韬涵深深地望着她。「你不留一些给自己?」
「我吃伯府的、穿伯府的,哪需要留银两?受了大哥这么多照顾,我能帮得上这一点忙,根本不算什么。」
洛瑾没有说的是,闵允怀比起闵韬涵大了许多岁,她知道闵韬涵因为自小体弱,受了闵允怀很多协助及爱护,闵允怀对他来说亦兄亦父,那种情感是很复杂的,所以他想帮忙的事,她也要帮,她已经将闵家视作自己真正的家。
闵韬涵觉得心暖得都快化了。他自从懂事,便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创建私下的势力,也出谋划策替兄长解决朝政上的难事,闵允怀才能一路高升至户部侍郎,但闵韬涵觉得不够,他原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必然不长,能助兄长多少是多少,至少要撑住伯府不倒,但现在有了她,这有生之年显然得已延长许多,那他的目标或许能设得更高远了。
「瑾儿,如果说,我的希望是能再帮大哥加官晋爵呢?」闵韬涵试探地问道。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他人不在庙堂,那朝廷的阴谋诡计、腥风血雨,可能会替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危险。
讵料洛瑾很是认同,激动地抓着他的衣襟。「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我们夫妻一起帮助大哥加官晋爵吧!最好一口气冲向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多威风啊!不管有多难,我都不会怕的,这样我们以后到天上去见祖宗也能交代了!」
「还有三郎……」
「对对对,还有三郎。」洛瑾觉得她心里想的都被他说中,高兴得几乎把他衣襟扯破。「他最近很是消极,我们一定也要帮他重振旗鼓,到时候光宗耀祖!」
「闵家的祖宗会很喜欢你的。」我也是。闵韬涵在心中暗暗的说,眼中的柔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也喜欢你啊!」洛瑾直觉答道,但当她意会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羞得粉颊泛红,几乎不敢抬头看他了。
闵韬涵心头一动,轻咳了一声。「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你表现得很明显。」
表现得很明显是什么意思?洛瑾纳闷地想看他,这才发现自己正抓着他的衣襟,而他只穿着中衣,几乎整个胸膛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她眼前,就像她想强硬地对他做什么似的。
而一旁拿着外衣准备替他穿上的福生,早尴尬地站在一旁,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我……我……」洛瑾松了手,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替自己的行为解释,因为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妄想他太久了,所以本能的就扑上去了……
闵韬涵忍住大笑的冲动,轻抚了她发烫的俏脸。「傻姑娘,既然我们互相喜欢,你今晚就搬回房里睡吧!一直分房哪里像夫妻呢?」
说完他转了个身让福生继续更衣,然而才穿上一只袖子,就听到背后的俏人儿低声惊叫了一声,之后咕皓地笑了起来,那种纯然的欢畅引得他唇角都跟着上扬。
接着,他听到她奔出房门,边跑还边喊着,「忍冬、木香!快来帮我搬棉被……」
不同于揽山居的喜悦温馨,闵子书所居的潇碧居却显得有些凄凉。
潇碧,竹也,可想而知潇碧居四周种满了竹,将小院子与大院隔开,甚至连该是院墙的地方都用了竹篱笆,很有清雅之趣,这倒与闵子书给人的纨裤印象大不相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儒文士所居之处。
其实闵子书原本并非这般顽劣不堪,早年也算是懂事知礼,只是一场童子举改变了他的命运,其后长期受众人吹捧,将他顶上了天,心一下子飘了,对于课业及考试便有些轻视,结果第一次参加秋阐便落了榜,被那些平时嫉妒他的人讥讽嘲笑了许久,他便不思进取,再也不想因考试失利而丢脸。
所以潇碧居原本是他读书的地方,后来只是他睡觉的地方,大部分时间他是在府外游玩胡混的。
于凤娘那件事之后,现下他算是待在府里最久的一次,还被罚跪祠堂,甚至还有洛瑾告上京兆尹那事,虽说差点惊掉他的魂,也洗清了他蒙受的抹黑及冤屈。
也算是他良心未泯,这阵子他当真反省了起来,但越想越觉得茫然。如今的他高不成低不就,不再是太学生也没有功名,那他到底有什么价值?又能干什么?难道真要这样胡混过一生?
闵子书知道,他是不愿的,那种属于文人的傲骨,他还没完全失去。
可是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给伯府带来莫大的麻烦,就算他后来证明无罪,伯府的名声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所以闵子书萎靡地缩在潇碧居里,一步都不敢踏出。
这种情况自然落入了闵韬涵的眼中。
这一日,他闲庭信步地来到了潇碧居,一进去便见闵子书在竹子搭的棚下发呆,整个人清瘦许多,面色亦灰败颓丧,一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闵子书抬了下头,他的目光在闵韬涵看起来就是无神,就是失意。
「二哥你怎么来了?」闵子书没料到会看到兄长,有些呆滞地问道。闵韬涵淡然开口道:「明明同在府里,我却似近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自然要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我……我只是……」闵子书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觉得对不起大家?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没有脸出现在大家面前?」闵韬涵一针见血地道出弟弟的心声,毫不客气。
闵子书彷佛像被刀子捅了几记,有种撕心裂肺的痛,但他却生不起气来,只觉这是自己该受的,他痛得活该。
好半晌,他才有些难堪地道:「二哥,我根本是个废物,一事无成便罢了,还只会捅楼子,这次害伯府为我蒙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或许这个府里,只有闵韬涵能让他说出真心话,因为他总觉得自家二哥那双眼深遂如渊,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
闵韬涵原本犀利的眼神,在听到这番话后反而放柔了下来。
「你跟我来。」说完,他便转身欲离开潇碧居。
闵子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愿离开这院子,潇碧居是他的保护壳,只要一踏出去,总觉得自己就是赤裸裸的,受千夫所指。
但他也知道闵韬涵此举必有深意,如果不跟上去,可能会后悔一辈子,更不用说二哥身体不好,眼下福生也没跟着,万一他自己走来走去,半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闵子书不清楚闵韬涵已经恢复到能如常人般生活,虽然还不能跑跑跳跳,但走一会儿路并无妨,所以他的犹豫只停留了一下子,随即便大步地跟了上去。
兄弟两人直直出了伯府,一辆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口等候,闵子书才知道闵韬涵或许一开始就抱着心思要带他出府,也不敢多问,只是扶着兄长上马车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到闵家药膳馆。」闵韬涵说。
「为什么要去那里?」闵子书虽然龟缩在潇碧居里,但府里两个嫂子合伙开了药膳馆的事他仍有所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