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孙拂接手的药铺就传出背后的靠山是国师谢隐这件事了。想不到一间小小药铺的靠山竟如此强硬,从此以后连带着香粉铺门前都宵小绝迹,明里暗里再没人敢来生事。
第十一章 圣旨带来好消息(1)
入夜,谢府。
谢隐斜卧在罗汉榻上,听袁仲等人回禀白日里的事。
「大人,那孙信就是只纸老虎,一听锦衣卫上门,还要带他回镇抚司去问话,胆子都吓破了。」
朱骏双手环胸。「这下落入锦衣卫的手里,恐怕有苦头吃了,只是都是自家人,难道是分家后眼红孙家大房日进斗金,生意做得红火?自己半点好处都沾不到?」
他说的虽不中,也不远。
「这不对啊,孙氏二房可是国丈,皇后如今在后宫风头无两,宠冠六宫,娘家难道会缺那点银子?至于三房,好歹是个翰林学士,要是干得好,往后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两兄弟来钱的路子还少吗?」
「慎言。」谢隐出言打断,妄议的虽然不是皇后,但孙璟可是皇后的亲爹。这道理很简单,做生意说着容易,却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尤其妄想以为有了铺子,手就能等着收钱的心态更要不得。
宫中许多臣子都是如此,以为官道通商道,有了官帽的加持,生意必能无往不利,哪里知道在生意场上栽跟斗的比比皆是。
那孙信眼红大房打理生意、日进斗金,自己却得靠着微末的俸禄过活,若是没有二房帮衬,生活恐怕过得更加拮据和不堪,这才花钱找人麻烦。
朱骏看自家大人沉了脸色,也知道自己说话失了分寸,双手垂下来。
「叫孤鹫过来。」孤鹫便是易容冒充孙拂的暗卫。
「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让她明日起去孙府西园住着。」
「大人的意思是?」
「就那个意思。」
孙府西园这头,许是这一日接二连三的遭心事,孙拂夜里睡得并不安稳,辗转难眠,到了第二日琵琶进来,发现她发了高烧。
果不其然,孙拂握着琵琶的手喊三生。
等大夫来瞧,只说风寒入体,躺着喝几天药就好了。
冰火五重天里,孙拂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滚烫似火炉,一下又寒冻得像在冰窖里,由着三生一口一口喂她喝药,折腾了一整天,高烧总算退了许多,人也清醒过来。
躺了一日,除了汤药什么都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
「小姐,灶上还热着粥,热热的吃上一口,什么病也没了。」
话才说完,绿腰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上头一碗鱼粥,汤头是用排骨和老母鸡去熬的。绿腰熟练的服侍孙拂喝粥,一碗粥很快见底,琵琶才回话,「小姐,有位姑娘等在院子里说要见您。」
「她在外头等很久了吗?」
「也就您喝粥的时间。」
天寒地冻的。「谁呢?可说为的是什么事?」
「她说叫孤惊,是谢大人让她来的,其他的就不肯说了。」
「我还起不来,你去叫她进来吧。」
「小姐,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就不见了吧。」绿腰没见过谢隐,把孤鹫归类为来路不明的人。
「我有我的道理。」
绿腰不语了。
「姑娘,外头天冷着,我们家小姐让你到里头来。」琵琶领着人进了室内,三生奉上一盏热茶。
孤鹫小心暖了手才进入,免得将寒气带给这位孙家姑娘。「大人说了,小姐在外头走动,京城龙蛇混杂,特意命孤鹫随侍。」
孙拂一怔,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她没有多想,重点放在谢隐身上。
之前送她一件大髦,今日送人,这是个什么操作?「谢大人的意思是?」
「跟着小姐,保护小姐的安全,帮着小姐做事,请小姐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语气平直,口气不软不硬,很是公事公办的味道。
孙拂捏着眉心,也认出人来了。「你是那位……」易容成我的暗卫?
「是。」既然是投诚,她也不否认,实话实说。
孤鹫看着年纪小,冬日里穿着单薄,却也不喊冷,既然是谢隐身边的暗卫,功夫一定不弱。
「你武功很好?能以一挡百?」
孤鹫哼了声,「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上比不了锦衣卫指挥使罗大人,比下,绰绰有余。」
「你到我这里来,合着是有些屈才了。」
这回孤鹫倒是不答腔了。
三生向来护主护得紧,接话道:「看你这样子,跟着我家小姐还委屈你了?」
孤鹫看了三生一眼。「不敢。」
「既然你要跟着我,我想你这名字太孤冷了,给你换一个好吗?」孙拂没有给下人改名字的嗜好,却觉得孤鹫一个姑娘家,唤这种名字太过凄冷。
「请小姐赐名。」
「叫秋水吧。这是出自唐朝诗人王勃《滕王阁序》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觉得秋水更有意境,你觉得可好?」
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四种景象钩勒出一幅宁静致远的画面,得了秋水这样的名字,彷佛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多谢小姐赐名!」她虽然识字不多,倒是听懂了更名后的含意,听着她不排斥,秋水也罢、孤鹜也罢,终归只是个名字。
「院子里的事情有琵琶、绿腰、三生会发落,往后我有事出门,你跟着就是了。」谢隐让秋水来不就是要贴身保护她,虽然孙拂不是很喜欢走到哪都有人跟着,但想到日前铺子里要不是谢隐和后来赶到的罗翦,怕是没那么容易完事,谢隐应该就是为了这个给她送人吧。
「琵琶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她会给你安排住处,月钱五两,一年四季衣裳,如果表现好,再往上提。」
月钱五两可比三个大丫头的多好几倍,毕竟遇到紧要关头,人家是要拿命来拼的,没有人有异议。
琵琶带着秋水去安置了。
孙拂方才喝的药里搁了些许安眠宁神的药材,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又有些乏了,眼皮便往下搭。
哪里知道她要入睡的时候,孙老夫人带着两个媳妇和孙璟跑到西园来,劈头拽着孙邈的领子就是一顿臭骂,骂他无情无义,没有手足之情,存心陷害弟弟,害得孙信银铛入狱,入的还是那最可怕、有进无回的诏狱。
捞人?想都别想,但他们可是皇后娘家人,等孙信的背影一看不见,孙老夫人立刻递帖子去见皇后了。
锦衣卫的人把孙信拘去,并没有严刑拷打,但孙信一见那些被人血浸润到产生寒光的刑具立即招认,是他使钱收买顺天府的捕快,让他们到药铺去闹事。
罗翦立即打了他板子,关监三日并罚五百两,只是还未退堂,皇后的亲信已经亲临镇抚司,居然就要身边随侍把孙信带走。
孙信不是什么杀人重犯,了不起吃几日牢饭,受点苦也就完事了,罗翦见状,将案情言明,定要将孙信下狱,给他一个警戒,但是那亲信可是皇后身边最得用的人,横着走习惯了,罗翦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悚他,但皇后可没把罗翦放在眼里。
若是事情到了这里,有眼色的人便该从善如流的退到一旁,得这么个人情,放孙信一马,日后也好做事。偏生罗翦犯了倔脾气,他眼睁睁看着皇后的亲信把人带走,便摘去冠帽,进宫面见圣上去了。
罗翦跪在崇明殿前请的不是失职之罪,他自称纵容罪犯,请圣上降罪。
皇帝查明缘由,将皇后叫来斥责了一顿,扣了她一顶后宫妇人干政,牝鸡司晨,混淆纲常的帽子,令她反省三个月不得出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