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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青痕的神色难得地有点凝重,「皇上不只对我父王起了防心,怕是也想夺了他的兵权。
人心易变,但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短短几年竟然对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兄弟起了疑心,连条后路也不给人走。
见过太后,又去了南宫天雪的寝宫,看过乖巧伶俐的七皇子轩辕清原,轩辕青痕和南宫九离便出了宫,没再回头看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那是一座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关着许许多多走不出来的幽魂。
两人一出皇宫大门,笑脸顿时不见,取而代之是挥起的双眉,想着皇上对藩王的心结是否能解。
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骏马狂奔,昭显南岭郡主的不羁和狂肆,在天子脚下也敢横行无阻,这是刻意要让京里的人晓得,女煞星回来了,谁要不长眼犯在她手上,别怪生死簿上寿短,自己找死不怨人。
而此时小夫妻俩沿着皇宫外墙慢行缓步,感受这京城里的风起云涌,身后是战一、龙七牵着马跟在后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护卫互视一眼,也感觉天要变了。
「他们夺就夺得走吗?皇上还没那个能耐。」
「问题是父王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一打仗总会有伤亡。」内耗会引起敌国的韵観,把战备物资折损在内战中,是谁得利。
皇上已经不去想外敌的虎视眈眈,他只担心他的龙椅不能千秋万代地传承,谁也不信的先铲除异己。
「你呀!不用想太多,这些事让那两位去烦心,你没发觉他们似乎有事在瞒着我们。」鬼鬼祟祟的,一见到他们走近便停止交头接耳,用着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人。
「你是指两个父王?」成亲了,轩辕青痕也由南宫叔叔改口为父王,汝南王和岭南王都是御封的王爷,不过轩辕胜天高一品,和一般王爷不一样,他是能调动朝廷军队的。
「嗯!偷偷摸摸像要干什么坏事,顽童似的想让我们大吃一惊。」南宫九离说着略感无奈,父王本来还满刚正的,为人一板一眼,怎么被岳父带歪了。
「反正不会害我们,由着他们去玩吧!不管两人做了什么,我们是唯一的受益者。」她父王呀,总觉得亏欠她很多,只要是好的就想送到她手中,弥补她所受的不公。
轩辕青痕坏心眼的想着,若是她父王知晓他又要做爹了,不知是吓到僵硬还是大吼大叫说不要这个孩子。
当年母妃生她的情景始终是父王挥之不去的恶梦,他宁可没有儿子也不愿失去心爱的女人,因此她们母女俩才决定瞒着他。
「这倒是。」至少岳父大人不会坑女儿,他父王就难说了,打他十六岁起便想把汝南丢给他,对他这个儿子期望甚高,老是说虎父无犬子,当儿子的就得接下老父的棒子。
然而他对于替人守疆土有点腻味了,若是得到上位者的信重还好说,偏偏有功不赏,还落个卸磨杀驴,一生的戎马得到全身的伤,还失去妻子,最后什么也不是。
「要不,我们先去宗人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该办好的事先办好,省得拖泥带水。
「宗人府?」南宫九离宠溺的看看一脸光采的妻子,知道她又闲不住了,想找人麻烦……呃!叙旧。
「嗯!去跟淳亲王叔公聊聊风花雪月。」他见到她肯定非常激动,他对她的爱护不比寻常。
小夫妻说走就走,临到了王府门口又拐了个弯,去到离此不远的宗人府。
在京城,还是有汝南王府和岭南王府,王府与王府之间离得不远,都靠近皇宫,但是因为老秦氏的缘故,汝南王府上至管事下至扫地的仆佣,有一大半下人都来自镇国公府,南宫九离这个正主儿回府居然被赶,遭鸠占雀巢了。
而岭南王府正好相反,看到自家郡主归来是欣喜若狂,杀鸡宰羊摆满一桌她爱吃的菜肴,爱屋及乌也对郡马爷殷勤款待,简直把小俩口服侍得无微不至,有如真正回到家。
京城的岭南王府中皆是当年夺嫡之乱中伤残的将士,有的少一只眼、有的耳朵没了,断腿少臂,还有他们的家眷和遗孤,轩辕胜天自认养得起,便接到府里。
物换星移,都过了十余年仍忠心耿耿,替王爷、王妃守住岭南王府,皇上也不会动他们,因为他们也曾经拥护皇上为帝,地位不高却功绩在身,动了他们便是寒了将士的心,皇上是聪明人,留着他们更显仁德。
轩辕青痕带着夫婿进了宗人府,却没像她本人说的那么受欢迎。
淳亲王来不及逃跑,吓坏了,「你……你别过来,妖孽退去,快退……」这祖宗怎么又来了,嫌他日子过得太清闲吗?
「叔公,你太伤小青痕的心了,我从汝南一路披星戴月来看你,你不仅不欢喜还没个好脸色,叫人心都碎了。」捧心喊疼的轩辕青痕一副委屈样。
女煞星不请自来,谁人拦得住她。
「少在那装模做样了,你这丫头贼得很,我可不信你嘴巴说出的话。」惯会骗人,一张小嘴甜得很,把人糊弄得晕头转向,让人傻呼呼的跟着她做了不少荒唐事。
「叔公,我嫁人了,你看看我相公是不是一表人才,彷佛那天上的仙人儿。」轩辕青痕自吹自擂,毫不见外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卷宗翻了翻,看看这些年皇家子弟又干了什么蠢事。
宗人府专管皇家婚丧喜庆,谁死了,谁家添人了,谁又犯事了,立妃袭爵上封号,举凡皇家的事都交给宗人府来管。
淳亲王为人公正又不徇私,同时是皇上和轩辕胜天的亲王叔,是掌理宗人府的不二人选,他与先帝是兄弟,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夺嫡之争他不介入,不偏不倚地记录皇家二、三事,德高望重。
「汝南王世子?」缩到角落书架边,头发全白的淳亲王抚着垂至胸前的长须,目带审视,总算摆出了亲王的架式。
「在下南宫九离,见过淳亲王。」南宫九离神色自若地行子侄礼,不因对方打量的眼神而慌张。
「长得还算能入目,可惜是个活不长的。」美女他看多了,乍看一张绝世美颜,他也就眯了眯眼,不有所动。
「叔公你相信外面传言?」轩辕青痕俏皮的一眨眼,没大没小的往桌上一坐,跷起了腿。
「下来下来,礼节都学到哪儿去了?」淳亲王抚须的手一顿,瞪着全无规矩的小辈,「你这丫头挑中的人必是人中龙凤,庸俗之辈你可看不上眼。」
果然是老了,跟不上这些孩子的多思善谋,小小年纪就学会装病,把皇上在内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不敢当王爷的赞扬,蒙郡主青眼,共结连理,实则是在下之荣幸,得一如花美眷,吾心悦之。」脸皮越来越厚的南宫九离当下示爱,让轩辕青痕笑得甜蜜蜜,允许他往心窝里又进一步。
一点一滴,滴水穿石,人非草木,岂能不动心。
「别说了,这种话我老人家听得牙酸,你也别一口一个在下,一副有礼君子样,能和这丫头搅和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人,你也是心黑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同样地,舞刀弄剑的一身血腥味,他老远就闻到了。
「叔公,你这话我不爱听,我哪里坏了,分明是纯真善良又心美似皎月,亏我还给你带来岭南最醇的荔枝酒。」她最擅长投其所好,只要她有心,这些各有脾气的长辈她都能哄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