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食物也短缺,城外兵临城下,百姓出不了城收粮,一日日的嚼用也是吃不消,只能少吃点,维持基本的消耗量。
“狗鼻子。”他轻笑地一点她眉心。
她喜出望外。“真的有?”
“没有也要想办法给你弄来。”漠生变戏法似的手上多出油纸包住的东西,油纸一打开,是还在冒热气的鸡腿。
“大师兄怎么变出来的?”她轻咬一口,久未尝到的滋味让她感动得快要落泪,太好吃了。
她的“久”只有四、五天,城里的鸡吃得差不多了,要看陵山县和天水城能不能及时送来补给。
“我趁敌军没注意在城外小山头捉的,我烤了一半,另一半炖了汤,晚一点让你补身。”他说得像在自家后院捉鸡,伸手一捞就有,让人感觉不出丝毫的危险性。
咬了几口的梅双樱把鸡腿往他嘴边一放,要他咬一口她才吃。“有福同享,我才不会独食。”
她是护食。
漠生笑着一咬,知道他不吃她绝对不会吃。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没人问一半炖汤,另一半除了鸡腿,其他的肉去了哪里。
至于另一头啃着鸡头、鸡胸、鸡翅、鸡脖子的莫不还是一脸错愕。
为什么只给他骨头,肉呢!他最爱吃肥到流油的鸡腿。
“换你们挡一下,我们撑不住了。”
满身是血的陈校尉带了十余名伤势不轻的残兵往战壕中一躲,整个人像面团似的瘫软,林芷娘组成的医护兵立即上前医治。
“好,我们上。”
长鞭再度上扬,破空声一响,刚靠近一些的胡兵被挥落七、八个,伴随着正前仆后继的兵士,一串肉人压上另一串,众人忍不住暗忖一定很疼。
“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三个半,补一腿,三百六十四……三百八十一……大师兄,你不能输我……”她的落樱三十六鞭不是用来杀人的,可是死在鞭下的人不计其数。
只是她再怎么杀,胡人好像都不见少过,万头攒动有如一只只黑黝黝的蝎子,高举着有剌的尾巴向前扑击。
梅双樱怀疑她能不能杀得完,援兵再不来,嘉言关都要成毒蝎子的巢穴了。
“都给你,当你的功劳。”他用不着。
“好。”
如此坚持了五天,两人都脑晕目眩了,一会儿上阵、一会儿休息,身上又多了好几道伤。
其实他们可以从旁边的小城离开,无须为守城流尽一身血。可是漠生做不到眼看亲舅力竭而亡却置之不理,而林芷娘不走,梅双樱又怎好出城,于是留下来继续血戦。
“大师兄,我好想睡一下。”困极了,眼皮沉重。
“不许睡,再撑撑。”等换人。
“可是我好困……”蓦地,她眼睛一眨,看向远方。“大师兄,是不是我太困看到海市蜃楼了……”
顺着她目光看去,漠生眼中出现异彩。“你没看错,是威扬武馆的旗帜,是师父带人来了。”
“爹来了……”真好。
话一落下,震耳欲聋的声响轰然而起。
“咦!那是什么?”
很多人都在问,但没人知晓。
陵山县、天水城共两万兵士、两个民防团,加上威扬武馆的武师和弟子,以及会武的热血百姓上万,浩浩荡荡的挺进嘉言关,由梅承勇手中的黑丸子开路,炸得轰声四起。
“爹呀!女儿想你了。”梅双樱快步走向父亲。
“宝儿,爹也……”又被这丫头带歪了,自己分明是来骂人的。
“爹,你那个黑黑的挺厉害呢,给我几颗。”太好玩了。
他得意的炫耀。“是你高师叔无意中炼制出来的,是天雷子,跟打雷一样吓人,你师叔只给我一百多颗……”
她一把抢过,登时一点困色也没有。“都给我。”
第八章 边关乡君(1)
“你们必须先成亲。”
“我们必须先成亲。”
梅双樱脑子一片空白,有点回不了神。
把胡兵打败了是好事,为什么他们一脸凝重呢?
漠生、莫不还这一对甥舅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叫人听了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在一县一城调齐人马后,又藉天雷子的帮助,梅双樱一鞭一颗能甩得老远,像钓鱼似的甩到敌军阵营,每一次一落雷便死伤无数,满地的断肢残干,哀嚎声不断。
几次以后,胡人也怕了。不畏死的人肉大军慢慢往后退,连着数日不敢有任何动静。结果这一等,等来朝廷的援兵,胡人被兵强马壮的援兵压着打,打到个个抱头鼠窜,连忙退兵。
其实梅双樱手上没剩几颗了,都被她玩完了,如果胡人再大举来犯,嘉言关还是挡不了多久,随时会破城。
但是胡人的踌躇不前给了嘉言关一个“生”的机会,他们守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唯恐天雷子的威力震压不住。
不过歪打正着,结果是好的,满城欢呼。
只是到了论功行赏时,大家都拱手谦让,认为只杀几个胡兵根本不算功,而且功太小也赏不到什么。不如让出去,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让那人一扬边城人的悍勇。
谁知推来推去,宰杀三万两千七百二十六个胡人的大功劳居然落在梅双樱头上,她当下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各位乡亲呀!她只是凶悍,不是杀人魔,这么多条人命让她背负在身上真的好吗?
这不是大功,而是个坑呀!
欲哭无泪的梅双樱望天兴叹,不知该如何承接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哪知朝廷派下来的监事真把众人的美意当回事,当下将她有如巾帼英雄的功绩往上呈报,得知此事的漠生和莫不还一听立即脸色大变,不喜反惊,出人意表的提出成亲一事,更叫人措手不及。
一开始便说好的,八月提亲,而后下定、送聘,阳春三月再正式行礼,等梅双樱满十六岁便为人妻。
可提前了九个多月,说实在梅双樱还真有点不愿意。武馆很多事尚未安排好,她娘给她的嫁妆铺子和五十亩地及庄子她都不要了,转到弟弟名下,仗打完了,她还想亲自到西域走一趟,看一看那里的宝石和香料。
但是这些都做不到了,行程提前让一切变得非常匆忙。
“我本名魏长漠,京城人士,父亲是昌平侯。”
可因为这句话,梅双樱嫁了。
她有种预感,此时若不嫁,她肯定会后悔,因此红盖头一盖,坐上花轿。
不过也不算嫁,送嫁行列由武馆抬出花轿,绕天水城大街小巷一圈,全城当自家女儿办喜事般共襄盛举,又洒花又洒喜糖的,跟在花轿后头又绕回武馆,大开流水席与君共欢,天水城一虎有人除害了,皆大欢喜。
可是成婚的第二日圣旨来了,梅双樱才顿然了悟提早成亲的缘由,她的功劳太大,皇上亲口御赐从五品乡君。
乡君哪!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殊荣,连陵山县县官都只有六品,他在任内熬了六年才有的小成绩。
而她只是阵前杀敌而已,边城将士和百姓都出了力,只是未扬名,这份重礼她实在承受不起。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受封为乡君是要进宫谢恩的,也就是她得千里迢迢从天水城赶到京城。女眷是拜见皇后而非皇上,她得朝皇后三叩首才算完成皇恩浩荡的感念,还得皇后允许才得以离京,否则必须一直待在京里。
梅双樱震惊极了,根本不想走这一趟。京城满地是官和勋贵,以她的性子很难不闯祸,不晓得又要得罪哪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