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要亲、我要亲、我就要亲……”双手紧紧箍住儿子软软小小的身体,用大人的体力欺负小儿。
“瑀儿生气。”
“生气也没用啊,在娶媳妇之前,瑀儿都得听娘的。”
“那娶媳妇之后呢?”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插入母子间的嬉戏玩闹,瑢瑢被点穴了,她不敢动、不敢转身,连头都不敢回,因为她辨认得出来,那是……久违了的声音。
呀地,未上闩的木门被推开,她听见脚步声缓缓靠近。
咬住牙根,她告诉自己不哭,握紧拳头,她必须坚定意志,她不会回京城,不会做妾,现在的生活很好,项瑾瑢不需要依靠男人……
她不断鼓吹自己,不断说着相同的话,只是……
天,她好想他!
“为什么不声不响走掉?有疑问、有不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要笑着骗我天下太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过多少委屈?”
委屈二字出口,她的眼泪哗啦哗啦淌下,像蓄积已久的云层瞬间落下倾盆大雨。
紧接着,田风从墙外翻进来,田雨从门外走进来,田露、田雷从屋顶上跳下来,加上主子,五个人围着圈圈,把这对母子围在中间。
突然间出现那么多人,季瑀没有被吓得哇哇大哭,相反地,他睁着大眼睛迈起小短腿,从瑢瑢身前走到她身后,那气度,沉稳得不像个两岁小儿。
他站到季珩双腿前,抬起头,张开双手挡在季珩跟前,脸上毫无畏惧,“不准欺负我娘。”
季珩失笑,看着他的小模样,果真是亲生儿子无误。
贤王带来的消息,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瑢瑢竟还为他生下一女,如今儿女双全,天底下哪个男人比他更好运?
只是不厚道啊!拐走他的儿子、女儿,一个人躲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都没想过他会担心、会孤寂?
瑢瑢背对他蹲着,把头埋进膝间,哭得越发凄惨。
季珩叹息,弯下腰,把儿子抱起来,认真对他承诺,“放心,我不欺负你娘。”
说完,他把儿子交给身后的田雨,自己蹲到瑢瑢身后,自后面环住她,脸颊在她发间轻轻磨蹭。
夭寿哦,这种身教,以后怎么教儿子男女受授不亲?
田雨一惊,连忙伸手把季瑀的眼睛蒙起来,还给其他几人使眼色。
然后你点头、我点头、大家都点头,没错没错,虽然哄老婆回心转意需要一点特殊手段,但……不好在儿子面前做啊!
为了小主子的教养问题,很有默契的四个人向右转、齐步走,快步离开。
院子里剩下两人,季珩没站起来,只是身子贴着她的,脸也贴着她的。
“我不知道,皇帝曾经要赐你为平妻嫁给我,此事我不便挞伐,皇上对于婚姻有他的看法,但我不一样,我不要小妾、平妻,这辈子我只会有个正室嫡妻,瑢瑢,我已经求得皇帝为我们赐婚。”
什么?她猛地转过头,嘴唇在他颊边擦过,他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吮上她的唇瓣。
一个热烈激情的拥吻后,他牢牢地将她锁在怀中,说着一路上他蓄积了满腹满心的话。
“我也不知道贤王妃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除了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别人,我让你和芷薇好好相处,那是因为日后她将会是你的小姑子,我拿芷薇当妹妹看待,从未有过非分念头。”
“可是他们说……你为她,宁愿终生不娶?”
“我不想娶亲,祖父却急着让我为靖国公府传宗接代,我故作暧昧,让所有人都误会了。”因此祖父派人上颜家大门,导致师父急忙为芷薇说亲、导致后来程家的纠缠,这件事是他对不住芷薇,他发誓为此作补偿,但补偿的范围并不包括迎娶芷薇。
所以……她也误会了?瑢瑢凝睇着他的脸,心生抱歉。
“芷薇确实到了战场,但不是我带她去的,我不知道她悄悄跟在军队后面,等发现时已经到达战区,当时忙着打仗,我分不出心送她回京。王妃没说错,她的确替我挡剑身受毒伤,性命垂危,但你的师父杜子戌救了她,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打算以身相许,瑢瑢你误解我了。”
她……是误解了?可那不重点,重点是……“你也误会了,杜太医不是我的师父。”不是王可儿的师父。
重叹,捧起她的脸,他认真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不够坦诚,我们心里都有太多秘密,从没有向对方说明。”
坦诚吗?怎么可以,她不行的呀!
看着他,季珩尚未说出口的话突地让她感觉害怕,好像下一句……下一句话很重要,也很可怖,那将会让她无所适从。
但他拉住她的手,目光笃定地望着她,不教她退缩。
“我调查过了,你是项瑾瑢,父亲项文海,母亲姜氏,除了来不及出生的弟弟之外,他们只有你这个掌上明珠,因科举舞弊,项文海枉死狱中,姜氏怀胎受惊,一尸两命,你叔婶为了银子,将你卖进靖国公府,你嫁给季学,整整三年遭受非人待遇。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下来的,是因为心性豁达?还是为父母报仇的志愿未达?但最终……你还是死了,鬼使神差,你的灵魂附在王可儿身上,代替死去的她活了过来。”
她不想讲、不敢讲的话,他来说,从今而后,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瑢瑢怔愣,果然是……很重要、很可怖,果然教她无所适从。
他通通知道了?天,她不该将爹和王昌国的事告诉他,当时,她不知道他的身分,不知道他有本事调查出这一切,更不知道他能为父亲报仇。
所以……“你什么时候调查出来的?”
“记得那群夜访的盗匪吗?刘氏派他们来是要杀王可儿,而不是杀项瑾瑢,她不想让王可儿将瑀儿的身世传扬出去,有妻有儿做掩护,外人才不会晓得季学有多变态。”
那么早就知道了?身子微抖,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垂眉,心虚问:“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害怕老天爷把一个可爱可亲的女子送到我身边?害怕你重活一回,把我从痛苦深渊拉出来?”捧住她的脸,他强迫她看着自己,“瑢瑢,比起你在谁的身上活下来,我更害怕你不在我身旁。回家好不好?回靖国公府,我需要你再一次为我把残破腐败的家变得生气盎然,好吗?”
她哭了,怎能不好,这是她连作梦都不敢想像的事啊!
她点头,勾住他的脖子,坦诚了自己的思念,吻上日夜盼望的嘴唇……
没错,他说得都对,是她不够坦诚,她总是怕东怕西,三年的地狱生活把她磨得小心翼翼。
她连喜欢都不敢大声说,她把嫉妒死死压抑,她以为这是不制造别人困扰的绝佳作法,却差一点点赔上两个人的一生。
季珩拥她入怀,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她在他胸前,瓮声瓮气承诺,“往后我再不会隐瞒你任何事。”
“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必须教我知晓。”
“我会,那你也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她总是要求公平。
他垂眉一笑,“会,不过眼下有件事不是刻意瞒你,只是先前尚未有机会告知。”
“什么事?”
“你在府外遇见刘氏,她想将你强带回国公府那次,贤王救下你,你求他不将此事告知我,于是舍了三成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