瑢瑢想,她又看出了些什么。
真是迟钝啊,怎会相信他们是一家人,分明就是主子和下属,对啊,哪有人宠小儿子宠成这副模样。
目光轮流从三人脸上转过,刚打杀完毕,田雷等人隐也隐不住的气势散出,她怎会当他
们是普通人?眼盲!真是眼盲了!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季珩问。
黑衣人还在观望,不确定该不该说时,田雷轻轻往领头的身上一踢,顿时,对方疼得在地上不断打滚。
瑢瑢知道他的穴道被制住了,只是比起她的扎针术,不管是认穴准确度或力道……田雷只是轻轻一抬腿就教对方痛苦不已,那得有多高深的内力才办得到。
这几个月里,她是和怎么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好汉饶命,您问什么,我说什么。”他才刚讲完,田雷又朝他踢上一脚,这一脚显然比方才那脚要重得多,但对方立马不扑腾了。
在嗯嗯叫上几声后,本还想拖延两下,只是目光接触到田露那张缺了一只眼的脸庞,吓得心脏一抖,连忙乖乖跪趴到看起来最无害的季珩身前,盼着他同情心大爆发。
“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身分,只晓得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她透过阿狗找上我们,阿狗是京城里有名的混混,他很讲义气,结交许多五湖四海的……朋友。”
“朋友?”季珩扬声问。
“不、不是朋友,是匪类、盗贼。”
“嗯,接着说。”
“那名妇人允诺我们,杀死姑娘之后可得五百两银子,今晚就是妇人的儿子带我们进村的,他指了指这里说‘人就在村里最大的青瓦屋里’,我们这就一路找过来了。”
季珩早就确定的事,瑢瑢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她,为什么?原主做过什么值得有人买凶要她的命?
“你得罪过谁?”季珩侧头问。
她摇摇头,一头雾水,“会不会是娇容坊生意太好,蛾眉坊的东家找上门来?不太可能啊,胭脂才刚送出去几天,生意再好,要好到名声远播、能威胁到蛾眉坊也得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现在就想断我生路?”
“知道那名老妇人是谁吗?”季珩继续问那领头。
“不知道。”
“事成之后,你们如何接头?”
“我们约定好明日中午在福客轩见面交钱。”
“如果她不出现?”
“那就找上阿狗,阿狗肯定会知道的。”
季珩点点头,田雷进屋,不知道从哪里搓出几颗泥丸,嘴巴一掰、泥丸一送,不多久七、八人全把东西给吞进肚子。
季珩道:“你们刚才吞的是西域毒药三日断魂丹,此药非常阴毒,别说中原的大夫查不出你们身中何毒,恐怕连你们是否中毒都看不出。只不过三日一到,你们的肠子就会断成一截截,心脏慢慢碎成齎粉,你们将在疼痛中熬过十日才会慢慢死亡。”
见众人脸上透出惊恐,田雷用力抿唇,抿住想脱口而出的笑意,主子高明啊,几句唬人的话就唬得众人胆颤心惊。
田露缓缓露出笑脸,少了一只眼的她笑起来分外狰狞,“如果你们能在三日之内查出想对瑢瑢下手之人并追查出原因,就来这里交换解药,否则……听说那种疼痛会让人亲手一片撕下身上的皮。”
这话多吓人呐,听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全身剧烈发抖。
见他们傻在原地,田雨上前踹了两人,怒道:“还不走人,难不成还要我帮忙雇车?”
被田雨踹几脚后,众人连滚带爬离开。
季珩对田雷、田露交代几句,两人点点头,身子一窜,转眼消失。
这是……传说中的轻功?惊呆了的瑢瑢傻傻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唉!有眼不识泰山。
季珩笑道:“别怕,有我在呢,没有人能伤害你。”
这话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承诺,不管幕后那个人是什么身分、有什么理由,他都不允许瑢瑢受伤。
望着他许久,脑子终于出现几分清明,瑢瑢苦笑道:“爷说啥呢,方才不是我护着爷的吗?”
闻言,季珩仰天大笑。
见他心情开朗,瑢瑢犹豫片刻后问:“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
第八章 忍痛捐出三万两(2)
兜兜转转,他竟然是……她的小叔子?季珩终于表明身分,瑢瑢却陷入深沉的痛苦中。
父亲的文章被宣武侯世子盗用,父亲不甘半辈子心血化为乌有,一状告上府衙,没想到官官相护,爹爹落得一个畏罪自杀的下场,连死都死得不清不白。
母亲伤心过度,怀着身子的她承受不住悲伤,不久与腹中胎儿随着父亲坠入黄泉,她举目无亲,不知日后何以为生。
这时叔叔婶婶上门,他们给她相看一门好亲事,竟是靖国公府二房嫡子。
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何来的幸运?只是平日里叔叔婶婶,那是看见路边有狗骨头都要拿起来舔一舔的人,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亲事送到她跟前,他们也还有个及笄的女儿。
她问了,叔叔放声大哭,“这是叔叔在赎罪啊,过去你爹娘待我如何?我又如何对待你爹娘的,我心中有愧。”
瑢瑢很难相信这种话,于是又问上婶婶同样问题。
婶婶说:“如果秀儿有你这般好气质,我能不送她进国公府?人家季公子看上的是你啊!”
这话信服度高,只是……季学几时见过自己,她怎么毫无印象?
她做事向来谨慎,因此到处打听季家二房在外风评,人人都说季夫人性情温良贤德,季学温文儒雅、斯文亲切,虽学识不及已经承爵的大房嫡子,但假以时日必能考上进士、出仕为官。
叔叔见她不放心,还带她偷偷守在靖国公府外头,远远地看了季学几眼。
季学一身好模样,通身的气派。
他既是良人,又有这样好的背景,日后说不定能为爹娘申冤……当申冤两个字在脑袋里扎了根,她不管不顾了。
她告诉自己,这是何等的幸运,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之女,竟能嫁入靖国公府,日后将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左邻右舍,谁不为她感到庆幸?
没错没错,邻居都说:“你叔婶总算做了件好事,瑢瑢啊,这定是你爹娘在天之灵庇佑你。”
进国公府那天,对于未来她满心憧憬,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活着,但凡有一丝机会,便要求得公婆丈夫为父亲讨回公道。
没料到季学那样一个斯文倜傥的风流人物,竟是个变态。
他年少时受伤,无法人道,为弭平心中忿忿,他在女子身上发泄怒气,打骂、凌辱,他用所有不堪的手段对付女子,女人越凄惨他的兴致越高昂,可回回都在临门一脚之际失却力气。
于是他越愤怒、越疯狂,以折磨女子为乐,在她之前国公府里已经有不少丫头死于非命。
她终于明白,季家二房为什么选择她为季学嫡妻,为何为了娶她还编造出一个青梅竹马的唯美故事,让所有人都觉得季学有情有义,没因为项家的没落而落井下石,反而将人迎入国公府大门。
突然间她想笑,情义?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呐,求娶她这有书香背景却无父无母的孤女,不过是因为没有娘家的女子无人可以依赖诉苦,并且更好控制。
她是被季学凌虐至死的。
洞房花烛夜、一条皮鞭,他把她折腾得下不了床,之后鞭打是日常,再后来……更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方法,竟以刀子割她嫩肉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