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与母亲曾被皇后宣进宫里,这位便是当朝太子。
他有贤有能更有心机,懂得权衡利弊,更懂得收买人心,这样的人再适合那个位置不过,除了空有野心却没有太多脑子的六皇子之外,没有其他皇子敢妄想东宫之位。
季珩微微一笑,过了今天,他大概就真的跟玉霞坊的老板有几分交情了,回去记得提醒瑢瑢,与其跟张记布庄合作,不如紧抱太子这条大腿。
他是太子,却亦步亦趋地跟在知闻先生身后。
脑子一转,季珩叹气,应该早点看出来的,那身气度……知闻先生就是皇帝最看重、自身却刻意远离朝堂的贤王吧!
季珩刻意表现得从容,假装未看出两人身分,朝田风一点头。
田风领命,推着主子跟在两人身后走。
再度进到弈园,季珩与太子面对面坐下。
知闻先生在侧,太子对季珩说:“我让你三子?”
“不必,公子先请。”
好大的口气?太子竟也不怒,拿起黑子往棋盘右上角落子,季珩不慌不忙也落下白子,两人落子速度不快,但话却说得很多。
“榆丘受困,如何解?”太子问。
季珩一愣,这是鬼先生前两天才让他解的习题,换言之,鬼先生知道自己会碰上太子?
知道自己会被问这个问题?
目光一转,落在站定知闻先生背后的鬼先生身上。
“专心作答。”鬼先生提醒。
季珩收回目光,再下一子,专心道:“围魏救赵,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与其和梁国精锐对峙,不如设法分散它,而后再打。”
“说清楚些。”太子又落一子。
这回季珩没有将白子放在黑子旁边,反而择另一个角落下子。
“先派两万兵马,悄悄进驻榆丘东方。”
“然后?”太子再下一子。
“梁国与陈国素有旧怨,可传出谣言,陈国已与大燕联手,准备趁梁军困榆丘同时,自背后攻打梁国本土,陈国战力远胜大燕在榆丘布兵,届时梁国定会将主要战力转向,进军陈国。此时,大燕两万军队必须迅速灭掉梁国留下的军队并进军梁国国境,并将此消息传入陈国。”
闻言,太子哈哈大笑,过去谈联兵,陈国总是含糊带过,如今这么做……是逼得陈国不得不与大燕联手啊!皇叔没有说错,此子胸有大才,堪得重用。
“倘若那两万大军由我带领,公子可愿与我一起出征?”
太子的邀约让季珩心中一突,他可以吗?
目光一转,直觉望向鬼先生,看见他满脸笑意,眼底净是满意。
“我这副残躯,能为公子所用?”
“为什么不能?”太子反问,他要的是他的脑袋,扛都要把他扛上战场。
季珩微皴双眉,他能吗?上战场是他的梦想,只是现在的自己有那么长的寿命可以投注在一场战争里?若没有李熙的药维持着,或许他早就殁于世间,可就算有药……也就是三、五个月的事,他要做的事还很多,至少在死前他要看到二房得到应得的报应。
“知秋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请公子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看见他的犹豫,知闻先生——贤王微哂,他知道他要考虑什么。
而太子却认为一个心有丘壑之人本就多思多虑,谨慎无过。他没有勉强,只笑道:“行,希望最后知秋先生别教我失望。”
“是。”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将一盘棋下完。
太子离去后,贤王坐到季珩对面,笑道:“你的心结,要不要老叟为你解开?”
季珩莞尔,贤王能知道自己心结?“先生请说。”
“先告诉我,宣武侯世子什么时候得罪你?”
“他得罪的不是我。”
“不然……”
“项举人是瑢瑢的父亲。”
明白了,这是一怒为佳人呐!“你所言是真是假?”
“当年承办的府衙必定留有档案,只不过事隔多年,怕是要找到证据有困难。”官官相护,要是能从中找到证据才有鬼。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帮瑢丫头讨债?”
“找证据很困难,但毁人名声不难,宣武侯府的名声本就不怎样,若是王昌国的名声再臭上几分,我怀疑还有几个清流名臣会愿意出头为他谋官。”
这是季珩原本的计划,但对面坐着的可是贤王,他算准了,经过今天,王昌国的仕途必定就此止步。
“就算宣武侯世子没有当官又如何,宣武侯这爵位可传五代,再加上王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顶着爵位,王昌国这辈子一样可以过得很舒坦。何况,这件事你没有半点证据,宣武侯要是厚着脸皮跑到皇帝跟前哭一哭,王昌国不见得当不了官。”
靖国公与当今皇帝为何感情深厚?那是因为当年他们并肩作战,而靖国公三番两次救下皇帝,还将功劳全往他身上堆,这才能堆出今天的皇位。
当年宣武侯就跟在靖国公身边,于皇帝而言,宣武侯就是个弄臣,虽无大作用,却也有几分感情。
“若非要逼出证据,也不是不能。”季珩笑道。
“哦,逼出?说说看。”
“能考上会元,肯定对自己的光荣史很自满,那篇文章必是张口就能说出,提笔就能写出,不如让他当众背写,如果记不得,事实就够清楚了。”
方才如果不是太子突然插进来,他会逼得王昌国当众背文章,现在……不必了。
贤王道:“如果我能帮上这个忙,你要怎么谢我?”
“除了把瑢瑢送给知闻先生之外,什么条件您都可以提。”
这么大方?他似笑非笑地望向他,道:“如果你最终同意上战场,田家那四个会跟去吧?”
虽然缺手断脚、少眼睛,但那些人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冒险。
“我应该没办法同意。”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办法?贤王又笑,办法从来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同意了,他们四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会试着说服他们留下。”
“你要他们留下来保护瑢丫头?”
“是。”
“那四个人恐怕不好说服吧。”
虽然没与他们搭上话,可每回出现,他们几乎把眼珠子黏在主子身上,如果主子没了性命,他们大概也活不下去,要说服他们留下,应该和说服太阳打西边上来一样困难。
贤王莞尔,“你担心瑢丫头的安全?”
“是。”瑢瑢的容貌将会带给她许多危险。
“要不,等你出门,把瑢丫头送到我那里,替我料理三餐,直到你回来。”
有贤王府保护,他可以少些忧虑,不过……“她有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会阻拦,或许还能助上一臂之力。”
认真思索片刻后,季珩本想点了这个头,可是怎么能呢?最根本的问题是……
贤王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瑢丫头的事情不难解决,难的是你本身的事对不?”
季珩诧异抬眉,心道:他真有读人心思的本事?
“脸有腐肌、双脚残疾,你不是生病,你是中毒了,腐肌触骨散,对不?”
第七章 刘氏的真实身分(2)
心事重重,一碗饭吃得没心没情。
“大少爷、二少爷,今天晚上我把饭做得很难吃吗?”瑢瑢好脾气的问。
她和季珩不同,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就算是吃糠嚥菜,也会觉得美味无比。
因为她和娇容坊签下契约,从现在起,她可以赚到不少钱;因为知闻先生给了她一封推荐信,往后她做的衣服可以高价卖到玉霞坊;更因为……你知道小少爷今天赚多少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