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瑢瑢满腹感激,还以为祸事起,自己就被这个世界给遗弃,原来还有人在乎她。
“瑾瑢姊死了,死前把这门手艺教给我,她让我有机会就做出来,送到娇容坊,她说文老板、文夫人都是实诚的大好人。”
“瑾瑢死了?怎么会……她怎么死的?”文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底泛出泪光。
她没说实话,只低眉道:“是病死的。”
“病死?难道偌大的国公府还请不起大夫给她治病?”
她不愿他们招惹季家,低声说:“瑾瑢姊并没有嫁进国公府。”
“果然,我就说那对叔婶说谎,他们肯定把瑾瑢给卖了。”文老板说。
“你和瑾瑢是什么关系?”文夫人忙问。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破庙里与瑾瑢姊相遇,那时她已经病得很重,我照顾她最后一段日子,她把方子给了我、也把她的名字给了我,让我帮她继续活下去。”
文夫人闻言垂眉无声哭泣,她不懂,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遭遇横祸?
瑢瑢揽住文夫人肩膀,轻轻拍着,低声道:“别伤心,他们在天上会过得很好的。”
爹、娘、弟弟一定会过得很好,她必须这样相信。
“没错,这么好的人一定会被神仙接引到西方极乐世界。”
瑢瑢吸吸鼻子道:“文夫人,我们来谈谈契约吧。”
“不瞒你说,当年我曾经和项夫人定过契约,不管卖价多少,每一盒我都给二两银子,当时我定的卖价是四两银子,但试用过后我觉得太便宜了,才决定用方才那个价钱,所以现在胭脂膏每盒我给你二两半,其他两种三两,你觉得好不好?”
果真是实诚人,文夫人大可以不必跟她说这些的。
“文夫人大方,我便也不吝啬,实话说,我手上还有不少方子,每隔两个月,我会做出
新的胭脂、护肤品,不管我做什么,都会送到娇容坊,若文老板有意思的话,可以试着往上头卖,若得机缘,或许有机会成为皇商。”
过去为了做这门生意,她和娘踏遍京城每一家胭脂铺子,她对自己的东西信心满满。
瑢瑢说得文老板夫妇心肝儿发颤,皇商……那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不过在这一行多年,他们何尝不知这是多好的东西。
立下契约,文老板和文夫人送瑢瑢出来时,发现铺子里又进来几位姑娘,有人对着刚摆上去的脂粉价位惊讶不已,过去娇容坊卖的都是平价商品,顾客群多是小商户里的妇女或高门大户里的丫头,这五、六两的东西往上一摆,大家眼睛都直了。
小伙计正在大力鼓吹,见老板、老板娘和瑢瑢出来,众人的目光全转过来。
而当中一个穿着月湖色衫子、青色比甲的姑娘乍一见到瑢瑢,眼珠子急遽收缩,灼灼目光盯着她,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明明探过她的鼻息,确定人已经死去,为什么……
是孪生子吗?她试图安慰自己,却悄悄挪动脚步,走到瑢瑢身侧,直到看见她耳垂上和耳垂后头一大一小的朱砂痣……
真的是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没死!
第七章 刘氏的真实身分(1)
几局棋,赢得简单利落,季珩看着怀里的银票越积越多,家里那个见钱眼开的小丫头肯定会眉开眼笑吧。
想起她笑起来时两颗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眉,想起她数银子时脸上的贪婪,瞬间,心情飞扬。
她的笑很简单,却很有感染力,她的生存论很简单也很有感染力,好像她想做什么都很容易感染身旁的人,哄着旁人跟她做相同的事情,并且一做……上瘾。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奇怪到连季珩也不自觉地以“我家里那个丫头”称之。
“知秋先生厉害,在下甘拜下风。”对弈者道。
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每个手执玉牌的人都有一个名号,知闻、知信、知同、知意、知问、知秋,他的名号是在方才进门时,知闻先生告诉他的。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知闻先生的回答教人诧异,“这样听起来比较厉害。”
这样有比较厉害吗?并没有,但确实可以消除阶级差别,避免掉不敢赢、不想赢的问题,也可以避免掉一些麻烦。
然后他有了知秋这个名号,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再然后“今年斗棋大赛赢得玉牌的美男
子出现”,消息传出引来不少在大赛中失利,并且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非棋艺不佳的人出面挑战。
季珩把价码调得很高,一局棋二百两,有点过分,听说公定价是百两,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认为他是好运罩顶的人跳出来挑战。
五局,他发挥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得对方无招架之力。
鬼先生在他耳畔低语,“别太过分,给对方留点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是要靠自己争来的,而不是等别人留的。季珩在心里回答。
“第一个和你对弈的人是李尚书的长子,第二个是户部陈侍郎,第三个……现在坐在你对面这位,是最近在皇帝跟前很红的新科状元郎陈品。”
所以呢?
“你应该留几分情面,日后你对上那一家人,会有更多人站在你这边。”
不必了,我要做的事,自己动手。
“嘿,来了、来了。”
谁来了?
“宣武侯世子王昌国,那个三年前偷走瑢瑢她爹文章、考上会元的人。”
通过会试后大家都是进士,殿试决定的只有一甲、二甲及三甲进士,有宣武侯拿银子运作一番,一甲是别想了,拿个二甲进士倒不难。
他在哪里当官?季珩在心里问。
“听说到现在还没派任,成天在京城到处晃。”
都三年了还没派任,看来这人没啥本事,却心高志远。
二甲进士多数外派到外头州县当个七品县令,王昌国有亲爹相帮,选官应该更快,若不是非要留在京中,又得是个有名有实的好缺,肯定早选上官。
“他的棋艺不差,斗棋大赛时赢得五十面银牌,也解开棋局,可惜与前辈交手时输得有点凄惨,因此与玉牌失之交臂。”
若非沉迷棋艺,有几分聪明的王昌国干么需要偷别人的文章?
“哦,对了,他还有个很厉害的名号。”
什么名号?
“他号称京城棋公子。”
大名鼎鼎的棋公子竟是他?
京城有琴棋书画四大公子,过去不懂得藏拙的季珩,把其他三个名头都给摘下,唯独没碰棋艺这一块,不是他不碰,而是没时间碰,才让他人白占几年名头,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可见得自己那书公子、琴公子、画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是人捧人、吹捧出来的名号,只是未遇着真正的行家,只是年轻气盛。
鬼先生没问季珩打算怎么做,只见他酷酷的一张脸,笑出几分狐狸味儿,鬼先生想,这次交手,王昌国会有点惨。
“知秋先生请了。”王昌国拱手为礼。
“你是……”他偏过头,看着对方的眼神略带不屑。
“在下足王吕国、立武侯世子,二甲进士出身。”他抬起下巴,志在意满。
哼,一俩名不副实的进士也值得来说嘴?
季珩轻轻一笑,问道:“听闻京城百姓称你为棋公子?”
这话让王昌国下巴抬得更高了,知逍他的厉害就行,“没错,正是在下。”
他以为自己的笑有足够气势,能把人给压垮,没想到季珩却缓缓比出五根指照说:“既然如此,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