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点驾鸯谱!我才不要嫁给他。”贺巽不过是个四品官,那配得上自己。
“乱点鸳鸯谱?那是贺巽亲自向皇上求来的,说!你什么时候招惹人家?”
“我没有。”夏媛希气急败坏,这男人真不要脸,根本就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真的没有?”
“我从来就……”蓦地……夏媛希变了脸色。
“想起来了?”世子夫人望着女儿的表情,心知有事。
“不过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罢了。”她呐呐地道。
贺巽模样长得好,难道还不准人多瞧几眼?
那方帕子真是不小心落下的,才不是别有居心;她吟诗是为了彰显才华,可不是要吸引他;那回她被张家姑娘笑话,也没人要求他挺身相帮,她……
越想心越乱,莫非是这些小事,一点一点把他给勾上?
看着女儿表情变化,世子夫人不问了,孽缘呐!
“过两天圣旨一下,你打算嫁给贺巽吗?”
“我不要……”她心急地扯上母亲衣袖,“娘,您得为我作主。”
“违抗圣旨是诛连九族的罪,你祖父不敢,你父亲更不敢,因此为了让你能够顺利嫁给二皇子,我们不但得把夏晴兰接回来,还必须把她记在我名下,以嫡女之名出嫁。”
夏媛希终于明白了,只是心中仍然不平,恼了双眉,恨道:“太便宜她了。”
“为免夜长梦多,这樁婚事会速战速决,夏晴兰在府里不会住太久。你不喜欢她,就别见面,别挑衅,要是闹到外头,让贺巽知道侯府打算,到时你想嫁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怕女儿不知轻重,她不得不恐吓几句。
“知道了,我保证不闹事。”
“那就好。”世子夫人叹气,但愿此事能顺利解决。
只是……女儿这性子,真能母仪天下?皇子府的后院哪是容易经营的。
晴兰手抖得严重,她始终认定王嬷嬷是风寒侵袭,始终相信寿命是上天注定,但……方才为王嬷嬷更换寿衣时,她的尸身还没有僵硬,皮下浮现一块块鲜红印子,像花瓣似的。
这情况不寻常,晴兰不得不透过关系,求来邹大夫。
没想邹大夫斩钉截铁道:“老太太死于中毒,兰花醉,宫里的毒药。”
王嬷嬷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太太能碍着谁,竟还用上宫里的毒药?
想着王嬷嬷的疼爱,想着大寒的天,王嬷嬷为她一口饱饭,把双手泡进冰冷的水里;想她夜里梦魇,王嬷嬷到她床上,搂着她、唱小曲儿哄她入睡……
她满脑子回忆,满脑子悲愤,恍惚自己又回到那个黑色的房间里,一杯鸩酒、七尺白绫,等着结束她的性命……
“小姐,人带来了。”禀报过后,白芯站到自家小姐身后。
冷眼看着被绑成粽子的赵大夫,晴兰沉默不语,只一双眼睛凌厉得惊人。
她迟迟不开口,目光却像钝刀子割肉似的,令赵大夫心生战栗。
“想说吗?”晴兰问。
她……知道了?赵大夫全身瑟瑟发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
她愤怒,晴兰脸上越是平静,眼底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双眼红肿得厉害,见赵大夫始终不语,她轻道:“不想说吗?没关系,总有办法的。”
她拿起桌上的药包,那是从赵大夫屋里搜出来的,她将殷红的药粉倒入茶碗内,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不久清淡的茶水变成浓艳鲜红,像血似的。
赵大夫瞳孔一缩,满脸惊惧,呼吸越见急促,双腿不停打颤。
他将药材泡进兰花醉中,取出晒干后,再混入风寒的药材里,剂量很少,王嬷嬷接连喝上一个月才死去,他若一口喝下晴兰手中那碗,必定立即暴毙。
他蠕动身子,一点一点往后退。“你、你……你想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要乱来,我是诚徳堂的大夫,伙计晓得我到这里,如果我不回去……”
“如何?看完病后赵大夫就离开啦,难不成病人还得负责大夫行路安全?”
“你不会、你不敢……你……你、你……”她只是小姑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他试着安慰自己,但……平日温和的夏晴兰,如今却宛如索命罗刹。
“不敢?试试便知。”晴兰淡然一笑。
赵大夫抖如筛糠,跪都跪不穏,瘫软在地,“你不怕……”
“怕呀,但王嬷嬷是为唯一的亲人,她疼了我一辈子,却死得不明不白,因此就算再害,这公道我也得亲手替她讨回来。”
晴兰放下勺子,表情无比定,四目相对间,赵大夫明白了……她要自己的性命。
冷汗湿透衣襟,倏地,赵大夫跪着膝行到晴兰跟前,他带着哭声大喊道:“我错了,求姑娘饶我吧,从此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句做人就能让她不追究,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那可是一条性命、一个深爱她的亲人!
“本以为赵大夫仁心仁术,是救人性命的,没想到竟是催命阎王,不晓得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赵大夫有没有想过饶王嬷嬷性命?”
“我该死,姑娘把我送官吧,让我坐牢赎罪。”赵大夫盘算着,东窗事发后,为顾及名声,夏府必定会想办法把自己捞出去。
“当我傻吗?谁晓得赵大夫是不是人面广阔,与县官知府有几分交情,许是前脚进去,后脚便出来,届时我能耐你何?不如今日债今日清,以命抵命。”
“不要、不要……求求姑娘,不要啊。”
“不要?也行。说清楚是谁指使你的,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否则……我不介意连同你儿子一起送进地狱,黄泉路上有人相伴同行,应该比较不寂寞吧?”
她居然要他们父子俩抵命?
“别认为我在开玩笑,赵成文、金城赌坊……”
她连儿子的事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敢!
没有退路了……磕头上地板,“砰”的一声,赵大夫痛心疾首道:“小犬欠下巨额赌,赌坊说不还钱就要把他剁成块,送到医馆给我当药引,那是我的独子啊,我怎么能够不救?我求爷爷告奶奶,没人愿意借钱给我,走投无路时,夏小姐找上门,说她愿意出一千两,要求是让我想办法弄死王嬷嬷。
“身为医者,谁愿意做这等违背良知的事?可那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儿子啊……让我下地狱吧,我来抵罪,求求姑娘放过我儿子,是我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小犬毫不知情……”
她没理会他的求情,只问:“哪个夏小姐?”
舔舔干涸的嘴唇,赵大夫道:“承恩侯世子独女,夏媛希。”
夏媛希?为什么?王嬷嬷不过一介仆妇,她竟愿花上千两银子、动此心思,原因十……
灵光闪过,晴兰满心震惊,她知道那个“夏媛希”不是真正的自己,但一时也没想到她竟会是……前世的夏晴兰?
第五章 天上掉下的亲事(1)
马车上,承恩侯府的管事娘子坐在身旁,晴兰没说话,对方便也沉默。
晴兰认得她,徐嬷嬷是祖母身边最得用的管事,从年轻就跟在祖母身旁,前世出嫁,祖母本想让徐嬷嬷跟着自己,后来徐嬷嬷生了一场急病,就此作罢。
她根本不想回承恩侯府,即使答应过王嬷嬷……但眼下由不得她点头摇头,侯府派出这么大阵仗,便是插翅也难飞。
也好,她正想和夏媛希算算王嬷嬷这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