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他无意为灭门之恨他与凶手之间是什么关系?
从头到尾以芳什么都没看见,但她可以感觉到周遭空气变冷了,感觉一阵阵凉风从耳畔吹过,直到苏木叹气,她才问:“他走了吗?你看见谁?”
“是梁尚书……”他把方才所见讲过一遍后,带着以芳走到木柜前,抽出插在靴子旁的匕首,将上头的铜锁撬开。
木柜里面只有几本书,可是方才梁尚书捧出来的东西不像书,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以芳接过放在桌上,当里头的东西清空后,这才发现柜子从外面看起来挺大的,但里面空间似乎有点小,两人相视一眼。
“我来!”以芳伸手朝柜子后方木板捶去,她并没有用太大力气,木板就被捶出一个洞,果然里面有夹层。
以芳再出两回拳头,夹层里的东西就看得清楚了。
是一卷羊皮和一个长木盒,还有整叠银票及一本青皮册子,他们将东西一一搬到书桌上。
此刻太阳下山,暮色游入,他用打火石点燃蜡烛。
他们先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大到离谱的钥匙,用白玉制成,苏木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梯形钥匙,上头的凹洞很多。
将木盒盖上,他们打开羊皮卷。
“这是地图。”苏木道。
“路在这里断了,河也断了,还有山……这是半卷?”
“没错。”上头有明显被切断的痕迹。
“你看得出在哪里吗?”
他指指写在山河上头的字,道:“是岭南,前朝发迹的地方。”
“看,这里有刻一个……名字?”以芳指向羊皮卷下方。
“青箬,这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名字。”
“是前朝遗物?梁尚书怎么会有这个?莫非……”
周望、赵文、梁学坤……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两人对望,半晌无言。
以芳是个胆大的,这会儿也觉得呼吸困难。
“传言,前朝皇帝曾经运送一批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离京回岭南,并告诫子孙,倘若无法在中原立足便回岭南,靠着这笔财宝从头来过,有没有可能这是藏卖图?”
“也许。”
“要不要将图呈给皇上?”
“假若梁尚书是埋在朝廷的前朝旧臣,那么朝堂里还有几个跟梁尚书一样的人?皇帝身边有没有人潜伏?本朝立国二十载,皇帝治国有方众所周知,这些前朝旧臣为什么还非要恢复旧朝?推翻皇帝之后,他们打算把谁推上皇位?难道前朝帝王有遗孤?如果此刻把图呈上去,会不会打草惊蛇?”苏木一口气丢出一串问号。
“那、那怎么办?”以芳慌了。
这事还是得让皇上知道,只是……苏木思索片刻后道:“明日是我进宫为贵人请平安脉的日子。”
两人分工合作,以芳寻来一块棉布,将夹层里的东西全收进去,苏木细心地将被破坏的木板一块块拆下,送进柴房里,用木柴掩住,再把原本放在柜子里的东西放进去。
他尽力将书房恢复原状,临去前看看周围,心想,有时候守株待兔是个不错的办法。
隔日,夜黑风高,几道黑色身影进了尚书府,然后在天色未明之际,天牢里多了几个身受重伤的犯人。
风起裙扬,秋千上的女孩笑得欢畅无比。
“高点,再高点。”
以芳喊两声,苏木再施以几分力气,秋千荡得越高,银铃笑声占满他心底。
“她”曾说:“我好想试试荡秋千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每个人坐上去都笑得那样开怀。”
他乐意宠“她”、纵容“她”,唯独这件事情上头,他无法满足“她”,因为“她”的心脏承受不起。
喜欢“她”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让他理解“她”父母亲的矛盾,他们都希望“她”快“乐,却又不敢让“她”太开心,他们想把世界上最好的全送到“她”面前,却又怕“她”过于兴奋,离开他们的世界,所以常常在给与不给当中犹豫。
于是,给不起“她”的秋千,苏木给了以芳。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弥补心庭空缺的那块,理智上他告诉自己这是不对、不好的行为,但行为上他无法阻止自己的矛盾。
“再高点!”以芳大喊,她咯略笑不停,风灌进嘴巴里,凉凉的、甜甜的,连花香都一起灌进去,短短数日,苏木在院子里种满玫瑰,以前她不知道自己喜欢玫瑰花,可现在发现,原来她爱极了玫瑰花。
为什么?不知……约莫和对苏木一样,都是一见钟情吧。
苏木又将秋千荡高两分,他很高兴,可以无限制宠溺她、纵容她,不必在可以与不可以当中犹豫。
苏叶拿着把蒲扇,一面扇着一面看着徒弟和以芳。整整养他十九年,还以为他脸上少了几条神经,导至面瘫、无法做出“笑”这号表情,却原来只是没碰到让他乐意笑的人。
怎么就和郑家丫头看对眼了?想不透啊,他一直以为徒弟这号人物,应该喜欢冰山美人,两块冰才能相融相合,一盆火加上一块冰,不是火熄就是冰灭,怎么看都不相配。
但是……相配?算了,想当年,怎么看他和表妹才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两个人,舅母喜欢他、舅父看重他,所有人都认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却不料被郑启山横插一脚。
谁想得到,名满京城的才女会看上一个粗莽武夫?两人成亲之际,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笑话,没想到……相不相配不重要,心悦才重要。
秋千荡得过高,以芳一个没注意竟松了手,整个人从上面掉下来。
苏木不慌张,以芳没惊吓,她认为他一定能把自己接稳,而他相信自己能牢牢将她接住,果然几个脚步挪移,他轻轻松松将人给抱个满怀。
接人的开心,被接的也咯咯笑不停,整场意外当中没有人被吓到。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笑得眯成两条线的眼睛,苏木问:“不怕吗?”
她环着他的脖子,用力摇头,用力回答,“不怕。”
“会摔坏的。”
“可你不会让我摔着呀。”
“万一我没接好——”
“你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呢,她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把所有的臆测全给扼杀。
她张开大眼睛,眼睛里满满装的是无条件的信任,曾经“她”也是这样看他、这样对他说。
他说:“让黄医师执刀吧,万一……”他太年轻、经验不足,并且所有的手术都有意外,何况是换心这么重大的手术。
她说:“你不会!”毫无道理的斩钉截铁,毫无道理的纯然信任。
可是意外发生了,她死在手术台上,而他失去全世界。
“不个要这么相信我,或许我并不值得。”苏木黯然道。
以芳也不想的回答,“如果连你都不值得相信,世上还有谁值得?”
一句斩钉截铁,苏木看着她的眉眼,恍然间,竟分不清眼前的女孩是谁……怎么办,他总是告诫自己以芳不是柔柔,总是提醒自己这样对以芳不公平,却又一次次将两人混在一起,一次次让自己陷入混沌痴迷。
见他不语,以芳担心。“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我太重?”这么想着,她立刻挣扎着想要下来。
苏木回过神,道:“没事。”却牢牢抱住她,不肯将她放下。
“真没事?”
“真没事。”
“那……可不可再玩一会儿?”
“这么喜欢玩秋千?”
“是啊,爱极、爱惨了,可哥哥和爹爹都不让我玩,我求过好多次,家里打死都不肯架个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