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爱你?呵呵、呵呵……真是好啊,上天总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那个胆小鬼,他居然这样怕我?他怕我知道他喜欢你会对你不利,于是刻意在别人面前对你冷漠,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微弱,无法护你周全,他知道只要我姑姑几个动作,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假、他装,让我误以为他不喜欢你,误以为他闹到皇上面前,吵着只想娶的妻子,那个‘唯一’不是你、是我。”
李萱心底一片慌乱。
是吗?所以她弄错了,周旭镛不是无情、不是憎恶自己,他是害怕、是担心,担心她死无葬身之地……不对,她猛然摇头,她怎么可以听王馨昀轻言几句,便推翻过去的认定,不对,这是王馨昀的计谋、是淑妃的诡计,她不应该随便相信,因为、因为王馨昀说的话太不可思议。
王馨昀没理会李萱内心的波涛汹涌,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聚少离多,他从没踏进过我的屋子,人人都传言王爷待我情深,尽管我多年无出,依旧不愿迎娶侧妃。
“呵……呵呵,他哪里是待我情深啊,若是他肯一次,就一次待我如同真正的妻子,那么我愿意担下那句‘多年无出’的恶名,可是并没有,我再能干、再会持家都没办法让自己得不到男人却拥有孩子!“嬷嬷要我将他灌醉,有了孩子男人就会改变。
所以,我给他下药了,可是他昏昏沉沉之间,口口声声喊的名字还是李萱——那个他无法娶回家,只能晾在冷宫的女子!“那个晚上,我就坐在他床边,看着他难忍慾求不满,每次翻身便喊一回李萱,我有我的骄傲,无法在他喊着别的女人时得逞计谋,我挣扎着、我犹豫着,我告诉自己闭上眼睛、丢掉骄傲,一回!一回就好。
后来我卸下自尊,脱去衣裳,我千般温柔、万般讨好地躺在他身旁,他终于抱住我了,我在心底劝自己一百次,过了今晚,明天他就会待我不一样。
“没想到,他突然张开眼睛,迷蒙的眼睛出现一丝清明,他一巴掌将我打下床,他骂我下贱、无耻,他说我是青楼女子、迫不及待地爬上男人的床,他甚至恶毒地叫了一整排的府卫进屋子让我挑……我错在哪里,身为妻子要求丈夫一个温柔相待错了吗?我恨!我怨!那一刻,我发誓要把受过的耻辱全部加诸在你身上。
“可是在他面前,我不得不吞下哽咽,委曲求全、低声下气要他别恼,告诉他昨夜他喝多了,我们并未行夫妻之实。
我明显地看见他松口气,呵呵,和我行夫妻之礼有这么难以忍受吗?“从那之后,他每次回到王府,夜里就有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守在房外……他竟然在防我,防备他的结缡妻子!”王馨昀怒极反笑,疯狂的神情教人怵目惊心。
“趁着他到边关打仗,我把王府上下大力整顿一通,将那些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人送到庄子上,然后,我终于能够进到他的书房、他的寝屋。
当我看见他卧榻边挂着你的画像时,我恨不得一把将它烧毁,他宁愿夜夜对着一张画像,也不愿意面对我这个活人。
“后来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出一匣子的信笺,那些信笺后头总画上一朵金萱花,那是你小时候写给他的只字片语,他慎重地将它们珍藏起来,那些信,每一封我都一读再读,你写诗、你填词,你对他说故事、讲笑话……整整两千一百零八封。
“呵呵,天底下的人全被他骗了,还以为他避你如蛇蠍,岂知你方是他心头上最看重的那个人。
他总是不快乐,若是哪天见到他的笑脸,肯定是他又搜罗了什么好东西,悄悄地送进仓库里。
他经常在仓库中待上大半天,一一对照名册,细数他为你准备的好东西,你不怀疑吗?不好奇我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是为你准备的?”
李萱摇头,她不怀疑,因为那些箱笼已经送进永平宫,而每一个箱笼上头都刻上了一朵金萱花。
见她摇头,王馨昀目光放远,似又想起另一桩教她记恨的事,“前年冬天,他在战场上受重伤,皇上恩泽,让我随同军医去服侍王爷,昏迷中,他又不断喊着你的名字,那样多的人在看,教我这个王妃情何以堪?“伤癒后,他进帐办公,我为他熬药作羹汤,掀起帐帘时却听得他低声自语,‘如果是李萱,她会怎么做?’“那刻我真想大笑,他的谋士何其多,再不济还有我这个王妃随侍在侧,他想的竟是远在冷宫里的女人,想听听她会怎么做。”
李萱说不清楚心中滋味,那是震惊、迷惘、猜疑还是惊喜?望住李萱,王馨昀苦笑不已,她是个何其骄傲的女子,过去几年,这些话她不敢对兄长说、不敢对爹娘言,她夹在父兄丈夫间左右为难,只能任由周旭镛待她情深意重、鹣鲽情深的谣言到处飞。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能让自己吐露心事的人竟然是李萱。
“我傻得以为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终有一日会等到他回头。
知道皇后临终前,央求皇上将你从冷宫放出来时,我恨得咬牙切齿,我匆忙进宫求姑姑想办法,我等着看冷宫把你啃蚀得体无完肤;得知皇上将你赐给五皇子时,我又狂喜不已,日日对镜子说服自己,我将要苦尽甘来。
“可是,皇上的生辰宴上,王爷不顾礼法硬要到永平宫去接你,他不顾旁人的眼光,非得要坐在你身旁,后宫于你的传言诋毁何其多,他却苦心为你经营出一场惊艳绝伦……“一桩桩、一件件倒令我看不懂了,这是怎么回事,李萱,难道你想要脚踏两条船,锁着五皇子也拘住王爷?你不懂吗,若是让皇上知道你周旋在两个皇子之间,便是你有惊世之才也一样小命不保,为什么你还敢强留王爷?”
王馨昀的声音尖锐,如一把生锈的铁锯,来回锯着李萱的耳朵。
李萱皱眉,她拘了他吗?她企图周旋在二皇子、五皇子之间吗?也许吧,也许从王馨昀的角度看来便是如此,即使她要求的不过是四季平安、兄弟和乐。
末了,王馨昀又说了很多,包括她与周旭镛的相处、她夹在亲人与丈夫间的委屈忍耐、她有多痛恨周旭镛的残忍……多到李萱无法消化、头发疼,她看着王馨昀枯瘦狰狞的面容,已经分不清楚心头的那点感觉是恨还是悲怜。
第十一章 你苦我也不好受(1)
彻夜辗转难眠,王馨昀的话不断在李萱耳边回荡。
她质疑王馨昀的话是假是真,周旭镛的“鹣鲽情深”真的是为了守身、守住一颗等待自己的真心?他的冷漠是为着保她平安?所以,淑妃一遭幽禁,他便开始明目张胆对她热络?或者是,王馨昀想误导她,让她再次错解他的心思,对他抱着不实的想像?待希望成为失望,作壁上观的王馨昀便可以大肆嘲弄她?李萱揉揉额际,头有些疼,应该是没睡好吧,她自嘲地笑了下,听到这种难以消化的消息,谁能睡得好?王馨昀的一席话彻底颠覆她的认知,外头传论纷纷,二皇子与皇子妃夫妻和乐,是假的?她以为周旭镛对她,不过是兄妹情谊,也是假的?怎么可能?宫里有太多的人可以证明,当年皇上不过稍稍透露要将自己许给二皇子的消息,他便气急败坏地在御花园里与周敬镛争论起来,她自己也亲眼所见,他为了拒绝她,数度态度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