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脱下了蓑衣,任皓仍然是全身湿透了,还不如不穿来得舒服,但雍昊渊蓑衣下还有件油衣,居然只湿了袖口和领口一小块地方,其余仍是鹿爽。
任皓惊叹他的聪明,听到都是向冬儿的功劳,他忍不住嘀咕,“有个强运的夫人就是好啊……唉,哪像我忙了一整天,一粒米都没吃,肚子饿扁了也没人疼惜……”
雍昊渊挑了挑眉,蓦地由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是两大块夹肉饼子,他递了一块给任皓。
任皓俊美的脸蛋抽动了一下,接过手来泄愤似地咬了一大口。“不要跟我说这也是世子妃准备的。”
“没错,早上冬儿给的,还多包了一个,便宜你了。”
“……你知不知道世子妃家里还有没有姊妹?要亲的那一种……”
“……滚!”
不出雍昊渊所料,向冬儿没了鱼池,知道始末后,果然没有任何怨言,还要他们尽量挖,担心赶不上大潮那日,甚至在开挖的第二天开始,开始替挖沟渠的工人们送膳食,让雍昊渊行事更方便许多。
三个班次的工人挖了五日,很快地挖了一条沟渠由鱼池连到了海边低洼处,隔两日便是大潮。不过为了避免这套疏浚的法子仍是不够用,雍昊渊也在这几日让千户们将住在低洼处的百姓们迁往高处。
大潮这日,雍昊渊等人立在低丘上,神色凝重地望着澎湃的大河。虽然水车已开始运作,成功地将水由大湖抽往城外,但水势仍然不断上涨,也不断地剌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没有人开口谈天,众人就这么默默地望着河面,其余的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终于河水慢慢地淹过了地面,开始往四面八方蔓延,雍昊渊仍沉得住气,不过一些千户已经红了眼眶,深怕自己的家园很快的会被洪水淹没。
不过,河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淹着,他们在低丘上看到水已经淹到了那些清空的民宅门口,又流到了大街上,如果现在在街上走动,那水位应该已经到达脚踩了。众人目不转睛,几乎快被绝望灭顶,但又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你们看!水是不是有点退了?”其中一个千户突然指着一个方位惊叫起来。
另一个百户也大声附和着。“是啊!那水原本淹到南街第三家的,现在好像退回第二家了!”
众人连忙看去,但因为每个人注意的方向都不同,光这么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所以很快每个人又将目光移回自己原本看的方向。
“是的,是真的!水真的退了!”
“你们看,那大河的水位没有再高了,反而降了下去,那棵树的树根冒出来了!”
“老天开眼啊!”
有人开心得手舞足蹈,有人感动得抱头痛哭,更多的是溢满喜悦的拥抱,庆贺自己家园劫后余生。而雍昊渊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与任皓交换了一记会心的微笑。
向冬儿的鱼池和水车,终是成功的遏止了一场祸患。
“雨还在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雍昊渊又连忙发派一连串的命令下去,但这次那群千户与百户都是兴冲冲的得令就冲下了矮丘,准备顺道或拐个弯去和亲朋好友通报水退去的好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雨仍然下着,大河淹了几次,但因为有疏浚的方法,毕竟没有造成太大的灾情,只是那周遭约莫方圆三里的民宅全部废弃了,百姓也成了灾民,暂时安置在向冬儿的酒楼与无人的作坊。
而后,金州城外慢慢涌现难民,雍昊渊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只能让他们先去盖城墙的工寮住着;然后,雍承志也回来了,还带着几百兵力,原本是想协助救灾,想不到城里没什么灾情,他看了向冬儿的鱼池也是啧啧称奇,那些兵便先在城内空旷处扎营,负责维持秩序与加强堤防。
金州城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新的问题很快涌现——没有粮食了。
这时候雍昊渊将商铺联合起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没有商家敢在这时候涨价赚黑心钱,也方便雍昊渊将城里的粮食集中起来发放。
他们咬牙苦撑着,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柳道一正在赶来金州城的路上,上次的交易还在大雨之前,算算时间他再过几日也该到了,那一整船的粮食恰好可解燃眉之急。
向冬儿也没闲着,她知城里食物短缺,第一个受苦受难的就是那些住在工寮与作坊里的人,所以便将谷仓里的原料食材清了出来,里头有大量的山芋,她减了米粮的分量,放了许多山芋与咸菜,烹煮山芋杂烩粥,到最需要食粮的地方去施粥。
由于琢磨出许多新菜色与特色物产,带动了整个金州城赚银子,向冬儿的声名原本就好,又听说城外蓄水池也是她在雨天前就下令挖的,现在还不嫌辛劳、不计成本日日来施粥,每个人都称她是活菩萨,听得向冬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雍昊渊知道她想减轻他的负担,便放手让她去做,得到这样的名声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辛苦地视察着每个地方,不知道有几天没见到他的小妻子了,只要稍微歇息的时候,那张在逆境中仍然明媚灵动的笑脸就会浮现他的心头,更让他有决心与毅力去度过眼前的难关。
第十章 重新建设新生活(3)
待他带着人经过工寮附近时,知道向冬儿在里头,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想望而伫足,转了个方向想进去看看她。
当他进到了工寮内,一如想象的吵杂,气味也不太好,不过因为正在施粥,有士兵维持着秩序,倒是乱中有序,许多人排成长长人龙等着领一碗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没人发现他。
向冬儿却是不同,百忙之中却似心有所感,往门口方向看去,眼尖地看到他来了,露出一抹惊喜的甜笑,将手上的工作暂时交给了一名小兵,接着喜孜孜地奔向了雍昊渊。
“几日不见了,这里的东西够吃吗?”
他没有问她好不好,问的只是灾民,但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对她的不舍及关心。
向冬儿不必扳手指数,立刻回道:“是六天又八个多时辰没见了!这里的情况还好,食物勉强可以再撑十天左右,再不然我还可以让人去山上挖些树薯,捡些野菜、蘑菇什么的。”
“辛苦你了。”瞧她那圆圆的脸有些消了,要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伸出手揉捏一番,以慰藉他的心疼。
“你才辛苦呢!”向冬儿同样克制着想与他亲近的冲动。“不过食物虽然没问题,但秩序上却有些大问题。”
说着,她带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说着她观察到的情况。“首先是疾病的问题,天气阴凉潮湿,好多人都染上风寒倒地不起,或者是有其他病痛,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却找不到大夫医治,只能先集中在一块儿,免得互相传染。”
她指了指一个角落,那里有许多病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皆是一脸的槁木死灰,似乎觉得人生没希望了,看得雍昊渊心头也难受起来。
“还有,这里地小,孩童拘不住,又来自四面八方,所以时常闯出祸事,打架吵闹,父母也无力可管,让这里的生活情况更糟,惹得众人心更烦,整个工寮的气氛都浮躁得很,连大人们火气都大,久了我怕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