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陈瑾曦看了一眼端正坐在门边的丫鬟琴香,清冷的道:“虽然你是祖母的丫鬟,但是只要我向祖母开口,祖母会将你给我的,你信吗?”
琴香轻轻一颤,“六姑娘有何吩咐?”
“我没什么吩咐,只是要你记住此时的身分。”
她不认为祖母安排丫鬟的用意是监视,她身边只有一个司画确实少了点,但是她若软弱,谁都不介意往她身上踩一下,她当然可以踩回去,不过如此一来她就处在被动,这不是自降身分吗?她这个人凡事好商量,但可不会委屈自己。
琴香很快就明白过来,六姑娘是在警告她,别当自个儿是老夫人安排的眼线。
“奴婢的责任是侍候好六姑娘。”老夫人确实没有特别交代,但是回到定国公府,老夫人问上几句是免不了,不过六姑娘马上要嫁给睿郡王,她得罪不起。
陈瑾曦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假寐。
过了大约一刻钟,马车就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书铺——云游四海。
“妹妹,到了。”陈明轩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琴香率先跳下马车,紧跟着是司画,最后陈瑾曦在司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云游四海有三层楼,不输幽州的文华斋,单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东家的财力雄厚。
云游四海附设的棋院位于书铺后方,两边用长廊连接,长廊下方是荷花池,锦鲤悠游其间,为这片宁静添上一抹生动的色彩。
陈瑾曦此行的名目是买书,于是随意在云游四海挑了两本杂书,还有两刀宣纸,付了银子后便转身走向后面的棋院。
穿过长廊,陈瑾曦到了棋院的入口便停下,回头道:“我跟二哥哥进去棋院瞧瞧,你们在这儿候着。”
两个丫鬟立刻退到一旁。
陈瑾曦满意的看了琴香一眼,转身跟着陈明轩走进棋院。
陈明轩去了柜台询问棋院的规矩,顺道闲聊建立关系,陈瑾曦则是一个一个仔细搜寻,可惜并没有她要找的人,最后只能移步至柜台。
“这是金管事。”陈明轩低声提醒了一句。
“金管事,我们有一位友人姓周,他很喜欢下棋,三天两头就会来一趟棋院,不知道你是否见过他?”陈瑾曦也不废话,直接拿出画像递过去。
金管事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怔愣了下,然后摊开画像一看,又是一怔,怎么会是主子呢?
“金管事见过吗?”
“似曾相识,不过不记得是在这儿还是其他地方见过。”金管事模棱两可地道。
“若是金管事下次见到这位周公子,能否帮我转达一句话?”
“姑娘请说。”
“陈二哥有事求见。”
“若是小人有幸见到这位公子,必然将姑娘的话转达给他,不过,姑娘能否将这幅画留下,方便棋院的伙计帮姑娘留意?”
陈瑾曦点头道:“有劳金管事费心了,过几日我们再来。”
“若是方便,能否留下连络姑娘的法子?”
“我们如今寄人篱下,还是我们来这儿等消息好了。”
金管事也不勉强,点头应了。
两人一走出棋院,陈明轩便低声道:“那个金管事肯定见过人。”
陈瑾曦唇角微微一翘,“我知道,可是人家不说,我们还能如何?反正他会将画像交给周公子,也会帮我传话,接下来就看周公子要不要见我们了。”
“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会不见我吧。”陈明轩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那个姓周的从头到尾都不曾当着他的面说一声谢谢。
“他有可能不想记住你的恩情。”陈瑾曦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凡事还是要有所保留,免得人家真不认他们,他们心里不好受。
顿了一下,陈明轩很郁闷的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陈瑾曦觉得好笑,“你救他又不是为了他的谢礼,干啥一直恼记着不放?”
“我救了他,他送礼表达谢意不是应该的吗?”陈明轩可不承认自个儿惦记着人家的礼物,而是有这样的预期是人之常情。
“他可能忘了,你若是耿耿于怀可以向他开口,他不会不给你。”
陈明轩恼怒的一瞪,“我可不干这种丢脸的事。”
“那就别恼记着不放。接下来就辛苦二哥哥了,三日来一趟就可以了。”
陈明聿点头,“过几日就去书院了,书院散学回来我会顺道来这儿一趟。”
若是可以随心所欲出门,陈瑾曦不介意天天来,早一点见到某人,早一点解决睿郡王的亲事,她也早一点安心。
“你不必担心,此路不通,我们可以另谋他策。”
陈瑾曦意兴阑珊的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陈瑾曦完全没想到,前一刻她将画像交给金管事,下一刻画像已经到了周云泽手上。
周云泽看着画像,唇角忍不住上扬,她对他的观察可真是仔细。
“满心盼着人家早早进京,如今人来了你却避不见面,这是欲擒故纵吗?”看见周云泽笑得傻兮兮的样子,李晟风就很想摇头。
周云泽收好画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虽然皇上还未下旨赐婚,但已经递了话给定国公府,势必也将此事告诉她了,可她竟然不管不顾的来找我,这是为什么?”
李晟风想了想,立时明白过来,“她不想嫁进睿郡王府。”
“没错,她想必是打算求到我面前,让我阻止这们亲事。”
“你只要告诉她,你就是睿郡王,这不就没事了吗?”
周云泽可没兴趣细细剖析自个儿的心思,倒了一蛊茶,优雅的品着。
“你这是闹哪一出?”
“我自有道理。”
“道理?”两眼陡然一亮,李晟风一脸八卦的靠过去,挨着周云泽,“我来猜猜看……你不想她嫁馨郡王,而是嫁给你,是吗?”
耳廓泛红,周云泽故作厌恶的伸手推开李晟风的脸,“不想看你就赶紧滚回西北,别在这儿碍我的眼睛。”
李晟风嘿嘿一笑,“我是不是说中你的心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无关吧。”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周云泽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是想看热闹吧。”
嘴一张,李晟风半晌才囁嚅的道:“关心你是事实,看热闹不过是顺便。”
“你真的不回西北?秦太医若是八百里加急催你回去,你知道后果会如何吗?”
李晟风瞬间蔫了,但嘴上还是很硬气,“不过是在回春堂坐堂一个月,我又不是医术不不好,没本事给人看病。”
周云泽嗤之以鼻的一笑,虽然这小子不介意进回春堂给人看病消磨时间,但坐上半个时辰屁股就痛了,一个时辰他就要喊救命了,一整日足以成为他的噩梦,更别说是一个月。
“你可别去信向我师傅告状。”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吗?”他与西北的书信往来,说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事物,不会轻易动用人手,这也是避免教人发现了,认为他不安分。
“我师傅很忙,若不是有急事,不会催我回西北。”
对于这一点,周云泽倒是没有异议,秦太医不是那种死盯着徒弟的人,有心习医自个儿要懂得上进,还要师傅来催你,可想而知能有多大的长进,不过李晟风例外,这小子有天分,要不秦太医不会收权贵之家的嫡子当徒弟。
“再说了,我许久没在父母身边尽孝,师傅不会介意我在京城多待上几个月。”
周云泽同意的点点头,“最近安平侯夫人又要操心你的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