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上位者的冷意,任何对她造成困扰的人、事、物,他都会一一铲除。
“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奇怪。”她含糊的说。
“哪里奇怪?”这些人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是该让人仔细查一查,不能有丝毫遗漏。
却不知因为苏明月的一句话,之后意外扯出一桩案外案,让某些人的阴谋无法得逞外,还惨跌一个大跟头。
“呃,那你跟谢家人说一说,让他们留心点,不要见钱眼开,身边的人有可能是陷害他们的人。”
她爹就是太相信人了,从没怀疑过朋友,以诚待人、信其品德,至今仍背负和断失误的阴影,而让家主曾与父亲是交情极好的朋友,虽然现在没有连络,但苏明月仍不想看到有认识的人受害。
怎么说彼此的父亲小时候多少有些往来,加上谢家家大业大爱享受,食物水果都吃新鲜货又舍得给钱,猎户们打到什么野味都爱往谢家送,想必他一定有机会遇到谢家人。
“和谢家有关?”他问。
谢家有什么值得人谋划,除了有钱和……等等,有钱!
卫海天若有所思的看向身旁女子,见她眼神有些慌乱地东际西瞄,数年前苏家也是地方上的富户,照理说不会败落得那么快,可一去外地没多久就千金散尽,苏老爷因此斗志全失,靠着妻女开绣坊过活,最后又灰溜溜的回老家。
莫非这几个生面孔和苏家有所牵连,以至于月牙儿一见就认出人,可又不想揭穿些人发现他们,为免走漏风声先下手为强,毕竟只有一种人会守口如瓶,绝无二话——
死人。
苏明月不知道的是,从今日起,她家宅子里外多了四名暗卫,随时保护苏家人的安危。
“你别多问,只要提醒谢大伯,其他人……啐,谁晓得是何用心!”谢家二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心想谋夺谢家的家业,他们的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惯会装好人。
“好,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谢家有个谢逸然,他不会让这个谢家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眸光一闪,卫海天面上一闪而过冷冽厉色。
玉颊一酡,苏明月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还不快去卖你的羊,那么大的羊可不好卖,怎么看都像头小牛。”羊竟有牛犊壮。
他轻笑。“是羊。”
“长角的小牛。”她故意和他唱反调。
“我看着你进去。”他不与她争辩,轻推了她一下。
倏地,她脸红得厉害,轻啐一句。“脑子有病!”非亲非故却管她这么多,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是呀,病得不轻。”他也觉得自己病了,一见她就色令智昏,忘了入镇是所为何来。
“有病就回去吃药。”脸颊发烫的苏明月快步走入绣坊,耳边仍听见男子低低的笑声,一声一声流进她心湖。
她的心从没这么乱,撞鼓般的咚、咚、咚!
可是她没忘了自己下堂妇的身分,即使她仍是玉洁冰清之身,但在世人眼里已是不折不扣的弃妇,是嫁过一次的大龄女子,而非花骨儿似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想到家中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她手中的绣品往柜台上一放,花了七天绣出的绣屏,她还是觉得贱卖了,不过凤阳镇买得起绣屏的人不多,锦绣绣坊给的价码算是合理了,另一间荷香绣坊可是对半砍价。
先这么着吧,等她存够银子,她要在镇上开一间最大的绣坊,网罗各地绣技的绣娘,织出星河棋谱。
“又在傻笑什么,一个人憨憨呆呆的。”一脸娇憨,毫无愁苦,让人想拥她入怀。
玉额被弹了一下,吃痛的苏明月一回神,看见一张近在鼻尖的大脸。“卫、卫大哥,你怎么还在?”
“等你。”她吓了一跳的神情太可爱了。
“等……等我做什么?”她舌头差点打结,慌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饭馆嫌我的羊太大,他们吃不下,只买了半扇。”他直起身,抖抖肩,背后多了装半扇羊的竹筐。
“所以?”她不想问的,偏又忍不住开口。
“送你。”
她暗暗呻吟。“你上回给的肉刚吃完……”
苏明月想说的是有点吃腻肉了,想换换口味改吃鱼,可卫海天直接曲解了未尽之语,大手轻捉的纤细肩膀转了个圈。
“刚好吃羊肉补身,你太痩了,要多吃点,女子丰腴为美,瘦骨嶙峋太难看,你得长点肉。”她腰细得没他大腿粗,可见吃了不少苦,既然他重新遇着了她,能多护一点就多护一点。
“现在是七月。”天热,而且她才不痩,穠纤合度。
他一顿,黑眸深得如浓墨。“炒着辣子吃也行,或是清炖,放在架上烤,鲜嫩流油。”
“可我怕热。”一想到大热天吃上火的羊肉,她感觉汗水开始往外冒。
“月牙儿,乖,我给你弄几块冰块消暑。”
卫海天想着要用牛车拖还是马车载,苏家没有冰窖,顺便叫几个人来挖一座,多储一些冰就不热了。
苏明月瞪着他,一瞪再瞪,她都想狠咬他一口。“你忘了你只是一名猎户,你还没有钱到买得起冰块。”
自从苏家变穷之后,每逢盛夏她没再用过一块冰,为了解热她在屋子四周裁竹,竹能遮荫,还有徐徐清风带来凉意。
其实只要习惯了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心静自然凉,竹叶沙沙,何尝不是一种禅意。
卫海天表情怔了怔,继而失笑。“是我傻了,去年的今天我在将军营帐内,有个军户储了一冬的冰块,他给每个百户以上的将领都送了冰,因此我也受惠了。”
那是他留在边关最后一个月,仗打完了,大获全胜,皇上一喜,十万大军调往京城。
“果然是傻子。”苏明月笑了,明眸亮如繁星。
第三章 死缠烂打(2)
“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家不欢迎你?”
少年的声音咬牙切齿,怒目横视的大眼瞪如铜铃。
“没听说。”不过他该不该提醒前小舅子,眼睛瞪久了会坏掉,一条条的血丝都冒出来了。
“卫家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家不相往来已久了,你大张旗鼓来退婚,让我们苏家颜面尽失!”难得清醒的苏东承更想做的是将这人一脚踹出去,再不相见。
卫海天眨了眨眼,好不惊讶。“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您一定记错人了,我心性良善、天地可表。”
“忒不要脸的!”能厚着脸皮胡说八道、自吹自擂,他也是人才。
“月牙儿,你捏捏,脸皮还在,没有不要。”这刀光剑影的苏家好危险,处处是埋伏,得小心应战。
“叫我苏大娘子。”苏明月快被他的屡劝不听逼疯了。
“不要,没有月牙儿好听。”月牙儿、月牙儿,弯弯一轮月牙儿高挂星空中,散发柔和月色,美人、美景、美如画,只有这名字才配得上她。
“月牙儿是你能喊的吗?”苏东承不悦地用眼刀一刨,他还记得这小子背后绑了一綑荆棘,跪在他面前叫他狼狠抽他,因为他要从军去,不能娶他的月牙儿,三五年内相隔千万里。
哼!他都没嫌弃小子傻不隆咚,想着臭小子战死后就让女儿改嫁,反正苏家等得起,多添一双筷一只碗养闺女。
可小子不愿,非说怕马革裹尸,连磕十几个头把头磕破了,求他另寻良婿,不用顾虑他。
当年的苏东承怒了,直接命下人将小子扔出去,扬言苏、卫两家不再是亲家,从此大路两边走,各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