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门,他就站在外头,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没说话,却是满脸满眼的笑意,他欢……喜欢有人为他等门、开门。
看着他新长出来的胡子,这么忙?忙得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他没穿蓑衣,身上全湿透了,他把马拉到马厂里,喂上草料。
转身,他不顾身上还湿着就抱起晚儿,粗粗的胡渣蹭着他嫩嫩的小脸问:“想爹不?”
“想爹了。”他不介意爹的胡渣,小小的手臂捆住他的脖子。
孟殊意外晚儿的改变,笑眼望向瞳瞳,他很清楚是谁的功势。
他亲儿子几下,儿子捧着他的脸亲几下,两人亲来亲去、玩不停,这是过去不曾发生的事,瞳瞳像一把钥匙,打开晚儿的心门。
望着两父子间的亲密,瞳瞳微哂啊,“先洗澡,免得风寒,厨房里有热水。”
“好。”孟殊一把将晚儿扛上肩膀,惹得晚儿咯咯笑不停,最近他迷上骑大马。
“跟爹一起洗澡,好不好?”
“好。”
两人笑闹着往屋里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瞳瞳又笑了,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却感觉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洗过澡,瞳瞳做好晚饭,蒜泥白肉、酱烧排骨、蟹肉豆腐羹,蒜香菠菜、卤白菜,四个菜一个汤,分量十足,她清楚孟殊的食量有多惊人。
看见新鲜菜色,未上桌,父子俩已口水直流。
她帮两人先盛好汤在一旁放凉,再将菜肉夹到小碗里,用剪刀剪得碎碎的,放到晚儿跟前,他正在学习自己吃饭。
和写字一样令人讶异,晚儿的手很稳,好像是从第四次拿汤匙喂食之后,就很少将米粒菜餚掉满地。
吃一口肉菜饭,晚儿脸上净是满足。
儿子开动了,当爹的却始终没动箸。
“不饿吗?”瞳瞳问,还是不合胃口?
“饿了。”
“饿怎么不吃?”
“没人夹菜。”他的表情加上口气,十足十的痞,形象和老大完全不搭,要是村民们看到现在的孟殊,肯定会认定他被鬼附身了。
还是晚儿性子够沉稳,见多了爹在娘跟前耍无赖,不足为奇,自顾自吃饭。
又来……她叹气,却不想在儿子面前同他争执,于是为他夹菜,满足他的需求,于是他乐意了,也为她夹菜。
一顿饭吃下来,他们的筷子往别人碗里伸的次数,和往自己碗里摆的一样多。
“酿酒、做果酱,明天进城。”几个词,晚儿完整地表达他和娘的计划。
果酱做好了,不多,却也有三十几个陶瓷,她打算拿到城里卖卖看,现在她想钱都快想疯了。
“行,我没事,陪你们进城。”
“明天不出门吗?”
“不,接下来半个月都不出门。”
换句话说,他会一直待在家里?
这不关她的事,真的,她的工作不需要他协助,不管他在不在家,她都能把日子往稳妥里过。
过去数年,她很成功地被训练没有男人支撑门面也无所谓。
只是……他的话竟然安慰到她。
半个月呢,接连的半个月里,每天醒来,他都会在身边;接连的半个月里,她都能看到他的痞样:接接的半个月里,他的声音会在屋里每个角落播放;接连的半个月里……忍不住地,她开心了。
“所以半个月后就出门?”瞳瞳追问。
“我才刚进门,你就算计着要我出门?”
他看到了,看到她听见“半个月”时的笑脸,所以她希望他在家?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
但他刻意曲解她的意思,刻意朝她凑近,问:“当真一点儿都不想我,我可是想你了,每天、每个晚上都想。”
流氓!当着儿子的面说什么呢!
脸微红,她觑他一眼,推开。“我想你做什么?谁晓得你出门会不会更自在逍遥。”
话说出口,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什么呢,这是在抱怨还是娇嗔?
“差点儿没累死还自在?至于道逍遥,童童不在,谁陪我逍遥去。”
隐含暗示的话,炸红她的脸,这人越发没脸没皮的。
自动忽略掉后面那句,她捡前面的问:“累死?你去做什么?”
“娘子终于对我的事感兴趣了?”他的口气暧昧,眼光更暧昧。
她咬牙道:“并没有。”
“真没有?没有的话,我就不说光做啰。”
不说、只做,他在桌下抚上她的腿,挑逗得她心跳急促,这人……不是普通流氓。
“晚儿兴趣,爹爹说。”晚儿衡出这句。
孟殊一怔,正在挑逗的手停下。
瞳瞳捂嘴轻笑,抬高下巴,看他怎么回答。
“爹去挣银子,给晩儿买书。”
糊弄人的答案把晚儿给糊弄了,儿子扬起笑眉,吃一大口饭。
他要快点长大,识很多书,变成很厉害的人。
见瞳瞳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孟殊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说:“我没偏心,给儿子买礼物,自然也给娘子买。”
她耸耸肩,没把他的话当真。
第五章 买地种草药(2)
饭后孟殊抢着洗碗,瞳瞳领着晚儿消食过后,准备哄他上床睡觉。
孟殊抱走儿子,说“热水备好,你先去洗洗。”讲完对儿子说:“想不想知道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想。”
“上床说去。”
父子的相处与过去大相径庭,晚儿对老子不再带着防备,孟殊对儿子不再手足无措样的他们像对真正的父子。
她不知道以前两人干什么去了。
待回房时,孟殊已经躺在床上看书,瞳瞳坐到镜前。
见她进屋,他放下书,拿起干净帕子走到她身后为她擦干。“这些天,你做不少事。”
“嗯,草药已经种下,先看长势如何,明年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种。”
“十几亩地,一百两,你买贵了。”
他连这个都知道?见她蹙眉,他微晒,为她解惑。“有人进城,村长就会顺道让人送信。”
所以村里发生的大小事,他都了如指掌。
“你一直待在城里?”
“没有。”
“所以城里有熟人?”
“对,很多。”
孟殊的人际关系和领导力,她亲眼见识了。
他有好几面,在她面前的痞,在村人面前的威严,在外人面前的斯文亲切。
他要是行商,肯定会把人给吃得死死的,要是当官,连皇帝都要被他哄了。
他是个相当高明的戏子,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桑葚酒什么时候可以喝?”
“酒至少得酿上一年,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桑葚酱倒是做不少,我打算明天进城卖卖看。”
“苏记酒楼的老板为人实诚,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酒楼会想要我的果酱吗?我应该到雑货铺、点心铺子试试吧。”
“苏记酒楼的生意大,不只在岭南,全国各地都有,旗下也有雑货馆、点心铺,岭南这边的生意,都是由孙掌柜在打理,我和他有交情,对他的性情有几分了解。”
“好啊,明天过去问问看。”
“家里钱够不够用?”买田种地、建地窖……她再省吃俭用,也剩下不多了吧。
“明天再看看,卖掉果酱后,或许会有进帐。”
“光靠果酱?那些挣不了太多。”
“看看啰,说不定我有能耐。”做生意她有经验,光是几味简单的药丸买卖,她都可以撑起两个家,她对自己有信心。
他呵呵笑开,没反驳她。
“用掉的钱我会还你,地登记在你名下,我以租赁方式,年底将租金算进账本里,至于雇工的钱,我也会在年底还清。”
笑凝在他嘴角,瞬间脸色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