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那可不可以小小放水,把状元留给我考?”她鼓起腮帮子装可爱,真糟……她是习惯成自然了,老在他面前忘记自己是男孩。
“臭美,你真当状元是树上果子,一摘一大把,人人都有分?”陆学睿伸手往她额头上戳,可还没碰上呢,殷宸就一掌把他的手拍掉。厚,护成这样,真教人伤心!
“自然是不好考的,不过,我谁啊?”
“臭美臭美,赵夫子、梁夫子要跟我们一起回京,我倒要看看,你自个儿读三年,能读出什么毛来。”陆学睿轻嗤一声。
“我明白你的不理解,因为不是天生英才的人,就是差那么一截啊。”
陆学睿哇哇大叫,指着她对穆颖辛讨拍。“你看看他、你看看他,癞虾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当别人全是傻的啊,就他最聪明,臭美!”
没想到穆颖辛回答,“你确实比她傻啊。”
陆学睿蔫了,他们还是他的兄弟吗?
“真那么想考状元?”殷宸问。
“真这么想考状元。”沈青用力点头。
“知道了,回京后我找个好师父来教你。”
“谢啦。”她一高兴,扯起他的衣袖唱起歌。“世上只有师兄好,有师兄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师兄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哪里来的怪腔怪调的歌,不过殷宸喜欢,揽过她的肩,难得的轻松,“师兄给的福气,你尽避享着吧。”
“既然师兄这么说,我不客气啦。”
“你敢客气,我跟你恼。”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不容易啊,这是他说过最最最幽默的话。
但这首“师兄歌”听得穆颖辛心中发涩,看不得殷宸得意,他道:“你什么时候回京?我爹恐怕要给我寻亲事了。”
两句不搭轧的话硬凑在一起,外人一头雾水,但殷宸听得明白。
前世科举过后,皇帝确实为他定下两门亲事,正妃杜氏以及侧妃沈氏,杜氏比沈氏大一岁,两年后嫁入皇子府,三年后,沈青被抬进门。
这话近乎挑衅,殷宸锐目扫过,气氛顿时凝重。
没想沈青误会穆颖辛的意思,笑盈盈回答。“要请我喝喜酒?那你可得派大车队来接才行,我没那么随便的。”
穆颖辛一噎,咬牙道:“阿宸十六了,家里肯定也要帮他张罗婚事,身为师弟,你可以顺便进京帮他掌掌眼。”
这句话,沈青听明白了。哼!揣着明白装胡涂,明知道她是女的,还把“师弟”两个字咬得那么重。
可她哪是能任人欺负的?下巴一抬,她看向殷宸,意有所指道:“师兄,咱们可是约定好的,你要等我长大。”
殷宸很满意她接的话,满脸的温柔,揽住她笑道:“是啊,约定好了,我等你长大。”
笑意凝在穆颖辛嘴角,两人已经有了约定?所以他再努力都没用?
气氛二度凝重,幸而陆学睿及时插话。
“你们约定一起成亲吗,行啊行啊,也加我一个,到时我们一起挑媳妇、一起进洞房,肯定会传为佳话。”
噗!沈青捧腹大笑,殷宸也跟着笑不停,而穆颖辛心再苦,也得笑……笑声冲淡了离情依依。
送走殷宸,沈青走在书院里。
树还是一样的树,云还是一样的云,同学还是一样的同学,连软东西还是一样嫉妒自己,但她突然间觉得空荡荡起来,好像书院里少掉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十人、三百人。
揉揉鼻子,那里酸了。
她没进教室,而是往师父的草庐走去,推开门,师父还是一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闲书。
师父的闲书是真的很“咸”,有色话本、艳本样样有,她也想看的,但殷宸眼睛一瞪,就把她的欲望给瞪回去。
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看了吧,反正师父不会骂人。
“来做什么?不回去上课?”
“今天请假。”她坐到师父身边,一双眼睛看得沐四海心头发毛。
他坐起来,警戒问:“你想做什么?”
“师父早就知道我是丫头了?”
“不然阿宸有龙阳之好吗?”他瞪她一眼,很明显好吗?
她叹气,突然往师父身上一扑,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他被她这举动吓得全身仅硬,她被那个西毒给下药了?“你不会是看上我这老头子吧?我可是丑话先说,谁都别想破我的童子身。”
师父的话让她咯咯轻笑起来,“师父,让我撒撒娇吧,师兄不在了……”她缺了撒娇对象。
他呵呵笑出声。“想阿宸啦?”
“嗯,想啦。”
他才刚走呢,她就掉了心,空落落的胸口,连举手抬足都觉得难受。
“要不,回京里去?”
“不要。”外婆身子越来越差,而那个京城有她不该却忍不住怨恨的爹。
“固执。”
“师父,固执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的头在他颈窝蹭了蹭。
“不懂审时度势,会是好事?”
“那师父有没有后悔过?”后悔为一个女子抛弃身分、云游四海,离开亲人、离开熟悉的一切?
是的,她终于知道沐四海的身世故事,是从陆学睿嘴巴里挖出来的。
厉害吧,有三个背景雄厚的同学已经很了不起,再加上背景雄厚的师父,她都快张扬得不认识自己啦。
沐四海勾起薄唇,淡淡笑开,回答,“后悔了,后悔年少无知,不知擅自珍惜,直到失去才晓得人生已然不同。丫头,别怨恨你爹抗不住世俗的要求与标准,不是他的错,生在世俗中,没有人敢不世俗。”
“我外公可以。”
“怎不想想,若你外公顺应世俗,现在你外婆不会孤苦无依,不会只能依靠外孙女陪伴送终。”
“可是外公罾婆的,全是美好的记忆,而我娘没有外婆的幸运。”
她终究是为亲娘抱不平啊!沐四海摸摸她的头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当年我不与蒋欣赌气,齐国那只老狐狸不会有可趁之机,也许现在我们子孙环绕膝下,会坐在园子里闲话家常,说说年轻时的美好……可来不及了,那些只有我们知道的傻话,我能找谁说去……”见她还是满脸倔傲不驯,手一指。“蹲马步去。”
“我没做错事,又罚我。”
“不是罚,是让你平心静气,好好想想,人生可以放下的事那么多,为什么要揪紧着仇恨不放?更何况恨上自己最爱的人,最傻。”
师父的话重重敲上心口,她松开手,走到草庐外蹲马步。
抬头望天,更想师兄了呢,他在,她可以无限制耍赖,他从不要求她认错更改,她要恨便恨、要爱便爱,他会为她找到充分理由,让她坏得理直气壮。
第五章 痛失至亲回沈家(1)
十四岁,是个美好的年龄。
十四岁的沈青再也掩不住少女的风姿,出门必须在脸涂紫叶水,再穿上厚厚的垫肩及裹胸。
麻烦、不舒服,但比起身为女子无形的拘束,她更不在意身体的拘束。
这两年,她还是日日清晨进书院,只是不再念书,念书这事儿,有殷宸为她送来的家教专人指导,进书院是为着跟师父习武。
这段日子下来,虽没练出飞檐走壁、飞针伤人的功夫,但撂倒几个偷鸡摸狗、合伙抢劫的家伙倒也不是太困难。
通常她天未亮进书院,辰时过后返家念书,她和以前一样努力,考状元的雄心壮志始终没变。
现在不是练武时间,沈青还是一路往书院跑,脸上笑容止也止不住,因为殷宸又来信了,明知道每月都会收到一封,却还是在收到信时忍不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