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胆子,她竟敢扯回自己的被子,狠狠瞪他,怒道:“没有人会欺负我,除了你。”
丢下话,又把被子蒙上头。
这会儿她开始害怕了,缩在棉被里喘息不定。后悔极了,她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祖母千叮万嘱,在宫里要小心翼翼,不能行差踏错的呀。
完蛋了、接下来,她肯定会被修理得惨兮兮。
没想到燕历钧又把她的被子扯下,扬声道:“既然被我欺负,就欺负回去啊,干么只会蒙着棉被哭,没出息的家伙。”
只见她眼睛越瞠越大,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你说的?”
“对,就是我说的。”
“好。”她突然抢起小拳头,死命地往他胸口捶打。
十一岁的他,已经比她高上半颗头,肌肉更是在师父的操练下硬得像石头,粉拳落到石头上,疼得教人咬牙,但她强忍疼痛,一下紧接着一下,一面打,一面哭。
没想到……他居然不生气了?
嘴角勾起,脸上笑得很诡异,他握住她的手,抱着她往床上扑去,身体压制着她。
“身子没几两肉,力气跟蚂蚁似的,你这样只有挨打的分,想不被欺负,就得让自立变强……”他把师父教的那套全用在她身上了。
可她哪里听得见?她急着挣扎反抗,手被压制,就伸腿拾脚,手脚用不上,她连牙齿都使上了。
很可惜,他不像她细皮嫩肉,用力咬下,他不痛,她却差点崩坏了牙。
她越是发泄,燕历钧笑得越欢,她气得快死,他却高兴得想飞,本是温柔纯良的代表,现在的她成为泼妇,又打又踢又咬。
宫女进门看见这一幕,吓傻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终,她没了气力,仰倒在床上,被子在她身下乱成一团。
见她这样,他乐颠颠地躺在她身旁,双手放在后脑杓,笑得见牙不见眼。
“徐皎月,好好记住刚刚的感觉,就是要这样才好,明刀明枪的,别老是装柔扮弱,躲在大人背后,让大人替你出头。”
“我没让人为我出头。”她反驳,胸口依旧喘个不停,但这一闹,心里的委屈少了几分。
“这样更窝囊、更没用。”
“我本来就窝囊。”
“扶不起的阿斗。”
“就算扶起来,阿斗还是阿斗。”
“还嘴硬了。”
“是你要我硬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就这样躺着、躺着,也不知道是谁打了第一个呵欠,接着另一个也打了呵欠,然后她睡着,他也睡着。
是谁朝谁谁身上滚的?不知道,总之到最后,两人滚到一块儿,她窝在他怀中熟睡,他的胸膛很宽、很暖和,像祖母的怀抱,安全、舒服、温暖……
那是她最后一次进宫,来年祖父过世,她的父亲袭爵,皇上为她和大皇子赐婚,等待笄之后,就将她迎娶回京。
听到消息时,她万分错愕、看着父亲欢天喜地的模样,心底却浮上小霸王的脸,对于婚事,她无从置喙,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得皇帝赐婚,她只有感激的分,能有什么其它想法?
她着手绣嫁妆,心底却不踏实,对于宫里的记忆,全是被小霸王欺负的片段,继妹的酸言酸语,继母的苛待与手段,她选择视而不见。
那三年浑浑噩噩地过了,她以为不管好或坏,总算能够离开,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听到消息时,燕历钧有同样的错愕。
他问母后,为什么是大皇兄,不是他?
母后笑着戳他一记,说:“你把人家欺负得那么惨,真给你们赐婚,那小丫头还能有活路吗。”
“也是,说不准还会宠妾灭妻,可是大皇兄对她……是不是太老了?”他点头如捣蒜,嘴巴赞同,却掩盖不住心里酸酸的醋意。
他是真的不欣赏她的性子。
女人嘛,谁说非要温良贤淑,以夫为天?
那是没本事的女人,有本事的,就该像他们家欣然那样,肆意张扬、果敢坚强,处处皆不输男人。
看见燕历钧,点点展开手臂,他想也不想,直觉上前把点点抱起来。“别怕,没有坏人,大叔在这里。”
“可是浅浅不见了。”刚睡醒,带着浓浓的鼻音,点点的表情把他融化了。
“她没有不见,是她想去一个地方,大叔就派人送她过去了。”
“她去哪里?”冉莘问,也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
“辽州。”燕历钧回答。那里够远了,远到皎月不会和她发生“不可告人的危险”。
“她为什么要去辽州?”木槿问出点点和冉莘的共同疑问。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落在他身上,燕历钧不自在,但,兵者诡道也,他微微一哂,道:“那里有她熟识的人。”
冉莘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浅浅从几百年后穿越而来,这里不会有她熟识的人。
她毫不掩饰的怀疑,看得燕历钧心慌。
“我保证,她会过得很好。”他承诺。
一个好男风的将军和喜欢女人的浅浅,怎么能够不好?肯定要好的,说不定还能把两株歪苗子给掰正。
他没骗过冉莘,却能糊弄点点。
“辽州好玩吗?”点点问。
“很好玩的!”他斩钉截铁回答。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黄沙,有能把人烤焦的太阳,有喜欢打劫的辽人……真的,很好玩。
“我们有空可不可以去找浅浅?”
“……”燕历钧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第四道机关,冉莘用将近两个时辰才解开。
一身的汗,眼睛酸涩得几平张不开,会用到如此繁复的机关,床底下的秘密肯定很惊人。
她与燕历钧合力将大床移开,阳光照进屋内,这才看清楚床下有一道暗门。
“别急,罴的话先休息一下。”燕历钧道。
冉莘摇头,在山上生活四年,她自以为知道师父所有事情,没想到就如师父所言,她所学不过二、三成而已,至于师父的秘密,她不曾一窥堂奥。
跪在暗门旁,这道机关她见过。
“木槿,你带点点出去绕绕,钓几条鱼吧,今天晚上或许还得住在这里。”
有那么困难吗?木槿没有反对,反正帮不了忙,她带着点点往外走。
“等等。”冉莘喊住她们,在柜子里寻来一只药瓶,看过瓶底的记号后才交给木槿,郑重嘱咐。“万万小心。”
“嗯,狼窟吗?”木槿道。
冉莘点头,木槿和点点离开。
“狼窟是什么意思?”燕历钧问。
她走回机关前,一面测量方位,一面动手解除上面的绳圈。
“山上有一处洞穴,是我们和师父合力挖的,如果遇到危险,无法顺利回家,我们约定在那里集合。”
那时没想过会有危险,只觉得师父杞人忧天,而确实她们没用上,最后“狼窟”变成木槿和点点躲迷藏的好去处。
“为什么叫狼窟?附近有狼出没?”
“听说有,但没人见过,取这个名字没其它意思,就是觉得有气势。”
气势?燕历钧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要气势,龙穴、凤巢不是更妙?
用发簪轻轻挑起紫色绳圈,扣在红色木棍上,挑起红色绳圈,扣在橙色木棍上,就这样,红橙黄绿蓝靛紫,绳圈依序扣在木棍上头,绕成一圈后……个轻微的并锁声响起。
门把从地面浮出,她取来一条长绳绑在门把上,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他。
“退后,蒙住口鼻,别呼吸。”说完,自己也跟着后退,用衣袖蒙住口鼻。